陶渊明散文《闲情赋》

陶渊明散文《闲情赋》东晋时期著名的田园诗人陶渊明 留在后世人心目中最为深刻的印象 就是所谓的远离社会 回避现实 庄重肃穆之类 所以 诗人凸现出的那种高傲超脱 不懂人情和老气横秋的脸谱与形象 就成为千余年来人们习以为常 难以消除的印记 大约在晋太元十六年 公元 391 年 陶渊明 27 岁的时候 曾写了一篇 闲情赋 却异常生动地表现出了诗人以炽热的感情和丰富的想象 赞美女性 热爱美丽 青春激荡 大胆追求爱情的另一面

  东晋时期著名的田园诗人陶渊明,留在后世人心目中最为深刻的印象,就是所谓的远离社会、回避现实、庄重肃穆之类。所以,诗人凸现出的那种高傲超脱、不懂人情和老气横秋的脸谱与形象,就成为千余年来人们习以为常、难以消除的印记。大约在晋太元十六年(公元391年),陶渊明27岁的时候,曾写了一篇《闲情赋》,却异常生动地表现出了诗人以炽热的感情和丰富的想象,赞美女性、热爱美丽、青春激荡、大胆追求爱情的另一面,也是非常活泼可爱的一面。在这篇赋中,陶渊明以十分热烈的情感,抒写出了对一位品貌出众的美人的爱慕与追求。因为思恋这位美人,追求者的魂魄在顷刻之间多次飞散,就好像乘船失掉了船浆,好像爬登山崖之时无物可攀,心神不宁,通宵失眠。尤其是赋中所写的十愿,表现了诗人对美人如痴如狂的思恋。但是,当意识到两人之间已被山河阻隔,苦苦思恋也是徒然之时,仍然能克制自己的情怀,把放荡的感情收敛起来。因为这种青年男女非正式的结合是不合乎礼义的。

闲,在《说文解字》中的意思,是从门中有木,有防止、挡住之意。其序文中“始则荡以思虑,而终归闲正”就是本赋的写作思路。赋从继承楚辞香草美人的传统写法入手,可能有寄托诗人追求政治理想的用意,但占据主要篇幅的则是奔放的情思,是对纯真美好的男女爱情生活的炽热追求。诗人的可贵之处,是所思慕的女子德貌双全,她是植根于现实社会的女性形象,不是神女之类的幻想人物;赋中十个“愿为”,未得而先患失,真是痴心感人。赋中所表现的这种思想感情,与南朝时期流行的色情艳诗绝然不同,是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

鲁迅先生曾经说:“被选家录取了《归去来辞》和《桃花源记》,被论客赞赏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潜先生,在后人的心目中,实在飘逸得太久了。但在全集里,他却有时很登,‘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竟想摇身一变,化为‘啊呀呀,我的爱人呀’的鞋子,虽然后来自说因为‘止于礼义’,未能进攻到底,但那些胡思乱想的自白,究竟是大胆的。”实际上,从这篇赋中,可以看出田园诗人陶渊明,并非“浑身是静穆”,他也是一位很热情的人。这篇《闲情赋》就充分表现了陶渊明思想作风的另一面,非常值得一读。

陶渊明《闲情赋》并序

初,张衡作《定情赋》,邕作《静情赋》,检逸辞而宗泊,始则荡以思虑,而终归闲正。将以抑流之邪心,谅有助于讽谏。缀文之士,奕代继作;因并触类,广其辞义。余园闾多暇,复染翰为之;虽文妙不足,庶不谬作者之意乎。

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淡柔情于俗内,负雅志于高云。悲晨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同一尽于百年,何欢寡而愁殷!朱而正坐,泛清瑟以自欣。送纤指之余好,皓袖之缤纷。瞬美目以流,含言笑而不分。曲调将半,景落西轩。悲商叩林,白云依山。仰睇天路,俯促鸣弦。神仪妩媚,举止详妍。

激清音以感余,愿接膝以交言。欲自往以结誓,惧冒礼之为愆;待凤鸟以致辞,恐他人之我先。

意惶惑而宁,魂须臾而九迁: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于颓肩;

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视以闲扬;悲脂粉之尚鲜,或取毁于华妆!

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悲文茵之代御,方经年而见求!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

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悲高树之多荫,慨有时而不同!

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悲扶桑之舒光,奄灭景而藏明!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

悲白露之晨零,顾襟袖以缅!愿在木而为桐,作膝上之鸣琴;悲乐极而哀来,终推我而辍音!

考所愿而必违,徒契契以苦心。拥劳情而罔诉,步容与于南林。栖木兰之遗露,青松之余阴。

傥行行之有,交欣惧于中襟;竟寂寞而无见,独倦想以空寻。敛轻以复路,夕阳而流叹。

步徙倚以忘趣,色惨惨而就寒。叶以去条,气凄凄而就寒,日负影以偕没,月媚景于云端。

鸟凄声以孤归,兽索偶而不还。悼当年之晚暮,恨兹岁之欲殚。思宵梦以从之,神飘飘而不安;

若凭舟之失,譬缘崖而无攀。

于时毕昴盈轩,北风凄凄,炯炯不寐,众念徘徊。起摄带以侍晨,霜于素阶。鸡敛翅而未鸣,笛流远以清哀;始妙密以闲和,终寥亮而藏摧。意夫人之在兹,托行云以送怀;行云逝而无语,时奄冉而就过。徒勤思而自悲,终阻山而滞河。迎清风以怯累,寄弱志于归波。尤《草》之为会,诵《召南》之余歌。坦万虑以存诚,憩遥情于八遐。

陶渊明《闲情赋》译文

啊,她的绰约风姿多么瑰丽飘逸,而与众不同、秀丽绝伦。她的美貌可谓倾城倾国、绝艳殊色,她的美德的传闻又令人心生向往。只有玎作响的玉佩才比得上她的纯洁,只有高洁的幽兰才能与她一较芬芳。于是我将一片柔情淡化在了俗世里,将高雅的情志寄于浮云。悲叹着时光易逝晨又到了迟暮,如何不让人深深感慨人生艰勤;同样将在百年后逝去的那时终止,为何人生中欢欣如此难得而愁绪却是时时不断!那时她撩起大红帐居中正坐,拨泛古琴而为之欣欣,纤长的手指在琴上拂出佳音,雪白的手腕上下作舞使我目为之迷。顾盼之际美目中秋波流动,时而微笑言语而不分散奏乐的心神。乐曲正奏到一半,红日缓缓向西厢那边沉。略作悲伤的商宫的乐声在林中久久回荡,山际云气绕白烟袅袅。她时而仰面望天,时而又低头催动手里的弦作急促的乐声,神情那么风采妩媚,举止又那么安详柔美。

她奏出的清越乐声使我心动,渴望与她接膝而坐作倾心的交谈。想要亲自前往与她结下山盟海誓,却怕唐突失礼受之谴责,要倩青鸟使递送我的信辞,又怕被别人抢在前面。心下如此惶惑,一瞬间神魂已经不知转了多少回:愿化作她上衣的领襟呵,承受她姣美的面容上发出的香,可惜罗缎的襟衫到晚上便要从她身上脱去,长夜黯暗中只怨秋夜漫漫天光还未发白!愿化作她外衣上的衣带呵,束住她的纤细腰身,可叹天气冷热不同,变化之际又要脱去旧衣带而换上新的!愿化作她发上的油泽呵,滋润她乌黑的发在削肩旁披散下来,可怜佳人每每沐浴,便要在沸水中经受苦煎!愿作她秀眉上的黛妆呵,随她远望近看而逸采张扬,可悲脂粉只有新描初画才好,卸妆之时便毁于乌有!愿作她卧榻上的席呵,使她的柔弱躯体安弱于三秋时节,可恨天一寒凉便要用绣锦代替席,一长年后才能再被取用!愿作丝线成为她足上的素履呵,随纤纤秀足四处遍行,可叹进退行止都有节度,睡卧之时只能被弃置在床前!愿在白天成为她的影子呵,跟随她的身形到处游走,可怜到多荫的大树下便消失不见,一时情境又自不同!愿在黑夜成为烛光呵,映照她的玉容在堂前梁下焕发光彩,可叹平旦日出大展天光,登时便要火灭烛熄隐藏光明!愿化为竹枝而作成她手中的扇子呵,在她的盈盈之握中扇出微微凉风,可是白露之后早晚幽凉便用不到扇子,只能遥遥望佳人的襟袖兴叹!愿化身成为桐木呵,做成她膝上的抚琴,可叹一旦欢乐尽而哀愁生,终将把我推到一边而止了乐音!

推详我的愿望都不能如意,徒然一厢情愿地用心良苦。为情所困的心情却无人倾诉,缓缓踱到南面的树林。在尚带露汁的木兰边略作栖息,在苍苍青松的遮蔽下感受凉荫。若是在这里与心仪的人对面相,惊喜与惶恐将如何在心中交集?而树林里空寞寂寥一无所见,只能独自郁闷地念想而空自追寻。回到原路上整理衣,抬头已见夕阳西下,不由发出一声叹息。一路走走停停流连忘返,林中景色凄凄惨惨。身边叶子不住离枝而下,林中气象凄凄戚戚。红日带着它的最后一丝影子没入了地平,明月已在云端作出另一幅美景。宿鸟凄声鸣叫着独自归来,求偶的兽只还没有回还。。在迟暮的年纪凭吊当年,深深慨叹眼前的美好光景倾刻就会终结。回想夜来梦中的情景想要再入梦境,又思绪万千不能定心,如同泛舟的人失落了船浆,又似登山者无处攀缘。。此刻,毕昂二宿的星光将轩内照得透亮,室外北风大作声音凄厉,神智愈加清醒再也不能入眠,所有的念想都在脑海里回旋。

于是起身穿衣束带等待天明,屋前石阶上的重重冷霜晶莹泛光。司晨的鸡也还敛着双翅栖息而未曾打鸣,笛声清嘹忧郁的声音往远处荡扬:起初节奏细密而悠闲平和,最终寂寥清亮中又含了颓败的声音。在这样的光景里思念佳人,倩天上的行云来寄托我的心怀,行云很快流过不语,光阴也如此荏苒而过。徒然殷殷思念着独自体味悲心,终是山阻脚步河滞行。迎风而立,希望清风能扫去我的疲累,对泛来的阵阵轻波寄托我的微薄心愿——期望与你作《草》那样的聚晤,吟诵从《诗经·召南》起未曾断绝的长歌余风。而这终究是不能的,还是将万千杂虑坦然释怀,只存下本真的赤心,让心情在遥阔的八荒空遐外休憩流连。

一、关于《闲情赋》的主旨,历来是争议的焦点。归结起来,主要有二派。一派认为此文并无寄托,纯为爱情描写,故可名之为“爱情说”。一派认为有寄托,继承了楚骚“香草美人”的传统,故可名之为“比兴说”。

“爱情说”一派可追溯到梁昭明太子萧统。他在《陶渊明集序》中批评《闲情赋》说:“余爱嗜其文,不能释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时。故更加搜求,粗为区目。白璧微瑕者,惟在《闲情》一赋。杨雄所谓劝百讽一者,卒无讽谏,何必摇其笔端?惜哉,无是可也!”因此,《文选》虽立“情赋”一类,却不取此篇。萧统虽然没有明确说《闲情赋》纯为爱情描写,但“劝百讽一,卒无讽谏”二语,实际上是批评渊明虽自称“有助于讽谏”,其实不仅无讽谏,倒反而大写特写情欲了。后来赞同萧统意见的人不少。如清代方东树所云:“昔人谓正人不宜作艳诗,此说甚正,……如陶渊明《闲情赋》,可以不作,后世循之,真是轻薄**,最误子弟。” 在古代,主“爱情说”者,都是在否定《闲情赋》价值上立论的。近代以来,最先起来肯定它的是鲁迅。他说:

被论客赞赏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潜先生,在后人的心目中,实在飘逸得太久了。但在全集里,他有时却很登,“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竟想摇身一变,化为“啊呀呀,我的爱人呀”的鞋子,虽然后来自说因为“止于礼义”,未能进攻到底,但那些胡思乱想的自白,究竟是大胆的。……在证明着他并非整天的飘飘然。

鲁迅先生以诙谐的语言,指出“飘逸”的陶渊明,有时也有热烈而又“登”的一面。虽然他没有直接评论《闲情赋》,但引的是《闲情赋》的例子,可见,他是把此赋看作是描写爱情之作。这种评价,与鲁迅先生所处的时代及其思想高度密切相关。

受鲁迅观点的启发,愈来愈多的研究者以为此文纯为描写爱情,并无寄托和讽谏意味。但不论是批评者,还是赞同者,都只注意到了《闲情赋》的一个方面,即它对封建礼教的巨大超越。

首创“比兴说”的是苏轼,他第一个驳斥萧统,态度非常激烈:“渊明《闲情赋》,正所谓《国风》‘好色而不淫’,正使不及《周南》,与屈宋所陈何异?而统乃讥之,此乃小儿强作解事者。”东坡此议论一出,和者甚众。王观国、张自烈、毛先舒、阎若、何文焕、邱嘉穗、陈、刘光等,都附和苏轼,异口同声批评昭明“白璧微瑕”之说,都以为《闲情赋》继承“《国风》好色而不淫”和《离骚》香草美人的传统,有深刻的讽谏寄托意义。张自烈谓“昭明识见浅陋,终未窥渊明万一”“此赋托寄深远,合渊明首尾诗文思之,自得其旨。”邱嘉穗在《东山草堂陶诗笺》卷五中认为《闲情赋》是“以美人目其君”。陈则推崇《闲情赋》,称“《闲情赋》,渊明之拟《骚》”“晋无文,惟渊明《闲情》一赋而已。”并反驳昭明“白璧微瑕”之说,称“不但与所选宋玉诸赋自相刺谬,且以闲情为好色,则《离骚》美人香草,湘灵二姚,鸠鸟为媒,亦将斥为绮词乎?《国风·关》,亦当删汰乎?”刘光更是括为:“其所赋之辞以为学人之求道也可,以为忠君之恋主亦可,即以为自悲身以思圣帝明王也亦无不可。”

总之,以苏轼为代表的“比兴说”一派,都把《闲情赋》比喻成《诗经》、屈原的《离骚》中的某些篇什,寄托着深刻的政治寓意:有的说是宗国覆灭,眷恋故主;有的说是思同调之人不可得,故托以寄怀;有的说是自悲身世,期圣帝明王;有的说是追求人生的理想……

审察以上两种观点,似乎觉得都有各执一端的弊病。持“爱情说”者以为此赋纯写爱情,并无讽谏意味。虽然说对了一半,但否认此赋的讽谏意味,这也不符合作者的本意。《闲情赋》确实淋漓尽致地描写了对美人的追求,真实生动地表现了人们在绝色佳人面前灵与肉的动,然而作者的本意是使流的情欲复归于正。这正是题中“闲情”二字的含义。《闲情赋》序和赋的末尾几句,明白无误地交代了文章的命意。其中序尤其值得注意。序曰:

初张衡作《定情赋》,邕作《静情赋》,检逸辞而宗泊,始则荡以思虑,而终归闲正。将以抑流之邪心,谅有助于讽谏。缀文之士,奕代继作,并因触类,广其辞义。余园闾多暇,复染翰为之。虽文妙不足,庶不谬作者之意乎。

在这段序里,陶渊明交代了以下几点:一、这是一篇仿作,模仿的对象是《定情赋》和《静情赋》。二、陶渊明认为这两篇赋的感情是由逸至,由荡至正,其主旨是抑流而有助讽谏。三、奕代之继作皆广其辞义,也就是不离开原作的基本旨意而又有所发挥,自己的这篇赋也如此。而且他明白地说出这篇赋不谬张衡、邕之原意。四、这篇赋是在“园闾多暇”之际写的。总之,这篇序文至少说明了陶渊明写《闲情赋》的主观动机,是分文章命意的重要依据。这里,首先应当明确《闲情赋》的“闲”字的含义。

《说文》“闲,阑也,从门中有木。”注:“以木门也。”引申为“防”、“限”、“闭”、“正”。《广韵》:“闲,阑也,防也,御也。”《广雅·释诂》:“闲,正也。”正是其引申义。可见“闲”就是防闲的意思。《闲情赋》序曰:“始则荡以思虑,而终归闲正。”则“闲情”犹正情也,情已流荡,而终归于正。序又曰:“将以抑流之邪心,谅有助于讽谏。”“抑”者,止也,与“闲”义近。这些内证足以说明“闲情”意谓抑流之情使归于正也。这样解释使与陶渊明在序中所说的张衡《定情赋》、邕《静情赋》之“定”和“静”意思相符了。“定情”、“静情”的含义,便是使“流之邪心”,归之于“定”、“静”。

其次,《闲情赋》序文指出了其与张衡《定情赋》、邕《静情赋》之间的承传关系。张衡《定情赋》残文见《艺文类聚》卷十八:“夫何妖女之淑丽,光华艳而秀容。断当时而呈美,冠朋匹而无双。叹曰:大火流兮草虫鸣,霜降恍草木零。秋为期兮时已征,思美人兮愁屏营。”又见《文选·洛神赋注》:“思在面为铅华兮,患离尘而无光。”邕《静情赋》残文见《艺文类聚》卷十八:“夫何姝妖之媛女,颜烨而含荣。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余心悦于淑丽,爱独结而未并。情罔象而无主,意徙倚而左倾。昼骋情以舒爱,夜托梦以交灵。”又见《北堂书钞》卷一百十:“思在囗而为簧鸣,哀声独不敢聆。”从这些残文已足以看出《闲情赋》确如陶渊明自己所说是它们的“继作”系列中的一篇。这个系列的继作还有王的《闲邪赋》,陈琳的《止欲赋》,阮的《止欲赋》,应的《正情赋》,曹植的《静思赋》,张华的《永怀赋》等。可见以赋的体裁抒写爱情的流最后归于闲正,乃是汉魏以来文人惯用的方式。渊明《闲情赋》也不过是继承了汉魏以来的文人“并因触类,广其辞义”的仿作传统。因此,无论从写作方法和命意来说,《闲情赋》与张、之作一脉相承。

除序文之外,正文最后也点出了“闲情”的本意:“尤《草》之为会,诵《邵南》之余歌。坦万虑以存诚,憩遥情于八遐。”《草》指《诗·郑风·野有草》。《毛诗序》以为此篇是“男女失时,思不期而会”而作。“《邵南》之余歌”指《草虫》、《采》等篇。《毛诗序》谓《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大夫妻能循法度也”。“尤《草》”两句,表达了应该“以礼闲情”的意思。最后,流八遐的情思在礼法的自律下,渐渐止息,趋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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