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的美文摘抄(通用8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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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爱》
这是真的。
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许多人来做媒,但都没有说成。
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
她记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
对门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他走了过来。
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的说了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各自走开了。
就这样就完了。
后来这女子被亲眷拐子卖到他乡外县去做妾,又几次三番地被转卖,经过无数的惊险的风波,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钱》
不知道“抓周”这风俗是否普及各地。我周岁的时候循例在一只漆盘里拣选一件东西,以卜将来志向所趋。我拿的是钱——好像是个小金镑吧。我姑姑记得是如此,还有一个女佣坚持说我拿的是笔,不知哪一说比较可靠。但是无论如何,从小似乎我就很喜欢钱。我母亲非常诧异地发现这一层,一来就摇头道:“他们这一代的人……”我母亲是个清高的人,有钱的时候虽然绝口不提钱,即至后来为钱逼迫得很厉害的时候也还把钱看得很轻。这种一尘不染的态度很引起我的反感,激我走到对面去,因此,一学会了“拜金主义”这名词,我就坚持我是拜金主义者。
我喜欢钱,因为我没吃过钱的苦——小苦虽然经验到一些,和人家真吃过苦的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不知道钱的坏外,只知道钱的好处。
在家里过活的时候,衣食无忧,学费、医药费、娱乐费,全用不着操心,可是自己手里从来没有钱。因为怕小孩买零嘴吃,我们的压岁钱总是放在枕头底下过了年便缴还给父亲的,我们也从来没有想到反抗。直到十六岁我没有单独到店里买过东西,没有习惯,也就没有欲望。
看了电影出来,像巡捕房招领的孩子一般,立在街沿上,等候家里的.汽车夫把我认回去(我没法子找他,因为老是记不得家里汽车的号码),这是我回忆中唯一的豪华感觉。
生平第一次赚钱,是在中学时代,画了一张漫画投到英文《大美晚报》上,报馆里给了我五块钱,我立刻去买了一支小号的丹琪唇膏。我母亲怪我不把那张钞票留着做个纪念,可是我不像她那么富于情感。对于我,钱就是钱,可以买到各种我所要的东西。
有些东西我觉得是应当为我所有的,因为我较别人更会享受它,因为它给我无比的喜悦。眠思梦想地计划着一件衣裳,临到买的时候还得再三的考虑着,那考虑的过程,于痛苦中也有着喜悦。钱太多了,就用不着考虑了;完全没有钱,也用不着考虑了。我这种拘拘束束的苦乐是属于小资产阶级的。
每一次看到“小市民”的字样我就局促地想到自己,仿佛胸前佩着这样的红绸字条。这一年来我是个自食其力的小市民。关于职业女性,苏青说过这样的话:“我自己看看,房间里每一样东西,连一粒钉,也是我自己买的。可是,这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呢?”这是至理名言,多回味几遍,方才觉得其中的苍凉。又听见一位女士挺着胸脯子说:“我从十七岁起养活我自己,到今年三十一岁,没用过一个男人的钱。”仿佛是很值得自傲的,然而也近于负气吧?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充分享受着自给的快乐的,也许因为这于我还是新鲜的事,我不能够忘记小时候怎样向父亲要钱去付钢琴教师的薪水。我立在烟铺眼前,许久,许久,得不到回答。后来我离开了父亲,跟着母亲住了。问母亲要钱,起初是亲切有味的事,因为我一直是用一种罗曼蒂克的爱来爱着我母亲的。她是位美丽敏感的女人,而且我很少机会和她接触,我四岁的时候她就出洋去了,几次回来了又走了。在孩子的眼里她是辽远而神秘的。有两趟她领我出去,穿过马路的时候,偶尔拉住我的手,便觉得一种生疏的刺激性。可是后来,在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天伸手问她拿钱,为她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
能够爱一个人爱到问他拿零用钱的程度,那是严格的试验。
苦虽苦一点,我喜欢我的职业。“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从前的文人是靠着统治阶级吃饭的,现在情形略有不同,我很高兴我的衣食父母不是“帝王家”而是买杂志的`大众。不是拍大众的马屁的话——大众实在是最可爱的顾主,不那么反复无常,“天威莫测”;不搭架子,真心待人,为了你的一点好处会记得你到五年十年之久。而且大众是抽象的。如果必须要一个主人的话,当然情愿要一个抽象的。
赚的钱虽不够用,我也还囤了点货,去年听见一个朋友预言说:近年来老是没有销路的乔琪绒,不久一定要入时了,因为今日的上海,女人的时装翻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势必向五年前的回忆里去找寻灵感。于是我省下几百元来买了一件乔琪绒衣料。囤到现在,在市面上看见有乔琪绒出现了,把它送到寄售店里去,却又希望卖不掉,可以自己留下它。
就这样充满了矛盾,上街买菜去,大约是带有一种落难公子的浪漫的态度吧?然而最近,一个卖菜的老头秤了菜装进我的网袋的时候,把网袋的绊子衔在嘴里衔了一会儿。我拎着那湿濡的绊子,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自己发现与前不同的地方,心里很高兴——好像是一点踏实的进步,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穿》
张恨水的理想可以代表一般人的理想。他喜欢一个女人清清爽爽穿件蓝布罩衫,于罩衫下微微露出红绸旗袍,天真老实之中带点诱惑性,我没有资格进他的小说,也没有这志愿。
因为我母亲爱做衣服,我父亲曾经咕噜过:“一个人又不是衣裳架子!”我最初的回忆之一是我母亲立在镜子跟前,在绿短袄上别上翡翠胸针,我在旁边仰脸看着,羡慕万分,自己简直等不及长大。我说过:“八岁我要梳爱司头,十岁我要穿高跟鞋,十六岁我可以吃粽子汤团,吃一切难于消化的东西。”越是性急,越觉得日子太长。童年的一天一天,温暖而迟慢,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绒里子上晒着的阳光。
有时候又嫌日子过得太快了,突然长高了一大截子,新做的外国衣服,葱绿织锦的,一次也没有上身,已经不能穿了。以后一想到那件衣服便伤心,认为是终生的遗憾。
有一个时期在继母治下生活着,拣她穿剩的衣服穿,永远不能忘记一件黯红的薄棉袍,碎牛肉的颜色,穿不完地穿着,就像浑身都生了冻疮;冬天已经过去了,还留着冻疮的疤——是那样的憎恶与羞耻。一大半是因为自惭形秽,中学生活是不愉快的,也很少交朋友。
中学毕业后跟着母亲过。我母亲提出了很公允的.办法:如果要早早嫁人的话,那就不必读书了,用学费来装扮自己;要继续读书,就没有余钱兼顾到衣装上。我到香港去读大学,后来得了两个奖学金,为我母亲省下了一点钱,觉得我可以放肆一下了,就随心所欲做了些衣服,至今也还沉溺其中。
色泽的调和,中国人新从西洋学到了“对照”与“和谐”两条规矩——用粗浅的看法,对照便是红与绿,和谐便是绿与绿。殊不知两种不同的绿,其冲突倾轧是非常显著的`;两种绿越是只推扳一点点,看了越发使人不安。红绿对照,有一种可喜的刺激性。可是太直率的对照。大红大绿,就像圣诞树似的,缺少回味。中国人从前也注重明朗的对照。有两句儿歌:“红配绿,看不足;红配紫,一泡屎。”《金瓶梅》里,家人媳妇宁蕙莲穿着大红袄,借了条紫裙子穿着;西门庆看着不顺眼,开箱子找了一匹蓝绸与她做裙子。
现代的中国人往往说从前的人不懂得配颜色。古人的对照不是绝对的,而是参差的对照,譬如说:宝蓝配苹果绿,松花色配大红,葱绿配桃红。我们已经忘记了从前所知道的。过去的那种婉妙复杂的调和,唯有在日本衣料里可以找到。所以我喜欢到虹口去买东西,就可惜他们的衣料都像古画似的卷成圆柱形,不能随便参观,非得让店伙一卷一卷慢慢的打开来。把整个的店铺搅得稀乱而结果什么都不买,是很难为情的事。
和服的裁制极繁复,衣料上宽绰些的图案往往被埋没了,倒是做了线条简单的中国旗袍。予人的印象较为明晰。日本花布,一件就是一幅图画。买回家来,没交给裁缝之前我常常几次三番拿出来赏鉴:棕榈树的叶子半掩着缅甸的小庙,雨纷纷的,在红棕色的热带;初夏的池塘,水上结了一层绿膜,飘着浮萍和断梗的紫的白的丁香花,仿佛应当填入《哀江南》的小令里;还有一件,题材是“雨中花”,白底子上,阴戚的紫色的大花,水滴滴的。
《秋雨》
雨,像银灰色粘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天也是暗沉沉的,像古老的住宅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那堆在天上的灰白色的云片,就像屋顶上剥落的white。在这古旧的屋顶的笼罩下,一切都是特别的沉闷。园子里绿翳翳的石榴,桑树,葡萄藤,都不过代表着过去盛夏的.繁荣,现在已成了古罗马的建筑的遗迹一样,在萧萧的雨声中瑟缩不宁,回忆着光荣的过去。草色已经转入忧郁的苍黄,地下找不出一点新鲜的花朵;宿舍墙外一带种的娇嫩的洋水仙,垂了头,含着满眼的泪珠,在那里叹息它们的薄命,才过了两天的晴美的好日子又遇到这样霉气熏蒸的雨天。只有墙角的桂花,枝头已经缀着几个黄金一样宝贵的嫩蕊,小心地隐藏在绿油油椭圆形的叶瓣下,透露出一点新生命萌芽的希望。
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细细的淅沥沥的声音。桔红色的房屋,像披着鲜艳的袈裟的`老僧,垂头合目,受着雨的洗礼。那潮湿的红砖,发出有刺激性的猪血的颜色和墙下绿油油的桂叶成为强烈的对照。灰色的癞虾蟆,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在秋雨的沉闷的网底,只有它是唯一的充满愉快的生气的东西。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造成和谐的色调。它扑通扑通的跳着,从草窠里,跳到泥里,溅出深绿的水花。
雨,像银灰色粘濡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
《天才梦》
我是一个古怪的女孩,从小被视为天才,除了发展我的天才外别无生存的目标。然而,当童年的狂想逐渐褪色的时候,我发现我除了天才的梦之外一无所有——所有的只是天才的乖僻缺点。世人原谅瓦格涅的疏狂,可是他们不会原谅我。
加上一点美国式的宣传,也许我会被誉为神童。我三岁时能背诵唐诗。我还记得摇摇摆摆地立在一个满清遗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眼看着他的泪珠滚下来。七岁时我写了第一部小说,一个家庭悲剧。遇到笔划复杂的字,我常常跑去问厨子怎样写。第二部小说是关于一个失恋自杀的女郎。我母亲批评说:如果她要自杀,她决不会从上海乘火车到西湖去自溺。可是我因为西湖诗意的背景。终于固执地保存了这一点。
我仅有的课外读物是《西游记》与少量的童话,但我的思想并不为它们所束缚。八岁那年,我尝试过一篇类似乌托邦的小说,题名快乐村。快乐村人是一好战的高原民族,因克服苗人有功,蒙中国皇帝特许,免征赋税,并予自治权。所以快乐村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大家庭,自耕自织,保存着部落时代的活泼文化。
我特地将半打练习簿缝在一起,预期一本洋洋大作,然而不久我就对这伟大的题材失去了兴趣。现在我仍旧保存着我所绘的插画多帧,介绍这种理想社会的服务,建筑,室内装修,包括图书馆,“演武厅”,巧克力店,屋顶花园。公共餐室是荷花池里一座凉亭。我不记得那里有没有电影院与社会主义——虽然缺少这两样文明产物,他们似乎也过得很好。
九岁时,我踌躇着不知道应当选择音乐或美术作我终身的事业。看了一张描写穷困的画家的影片后,我哭了一场,决定做一个钢琴家,在富丽堂皇的音乐厅里演奏。对于色彩,音符,字眼,我极为敏感。当我弹奏钢琴时,我想像那八个音符有不同的个性,穿戴了鲜艳的衣帽携手舞蹈。我学写文章,爱用色彩浓厚,音韵铿锵的字眼,如“珠灰”,“黄昏”,“婉妙”,“splendour”,“melancholy”,因此常犯了堆砌的毛病。直到现在,我仍然爱看《聊斋志异》与俗气的巴黎时装报告,便是为了这种有吸引力的字眼。
在学校里我得到自由发展。我的自信心日益坚强,直到我十六岁时,我母亲从法国回来,将她睽违多年的女儿研究了一下。“我懊悔从前小心看护你的.伤寒症,”她告诉我,“我宁愿看你死,不愿看你活着使你自己处处受痛苦。”我发现我不会削苹果,经过艰苦的努力我才学会补袜子。我怕上理发店,怕见客,怕给裁缝试衣裳。许多人尝试过教我织绒线,可是没有一个成功。在一间房里住了两年,问我电铃在哪儿我还茫然。我天天乘黄包车上医院去打针,接连三个月,仍然不认识那条路。总而言之,在现实的社会里,我等于一个废物。我母亲给我两年的'时间学习适应环境。她教我煮饭;用肥皂粉洗衣;练习行路的姿势;看人的眼色;点灯后记得拉上窗帘;照镜子研究面部神态;如果没有幽默天才,千万别说笑话。
在待人接物的常识方面,我显露惊人的愚笨。我的两年计划是一个失败的试验。除了使我的思想失去均衡外,我母亲的沉痛警告没有给我任何的影响。
生活的艺术,有一部分我不是不能领略。我懂得怎么看《七月巧云》,听苏格兰兵吹bagpibe,享受微风中的藤椅,吃盐水花生,欣赏雨夜的霓虹灯,从双层公共汽车上伸出手摘树巅的绿叶。在没有人与人交接的场合,我充满了生命的欢悦。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这种咬啮性的小烦恼,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打人》
在外滩看见一个警察打人,没有缘故,只是一时兴起,挨打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穿得相当干净的孩子,棉袄棉裤,腰间系带。警察用的鞭,没看仔细,好像就是警棍头上的绳圈。“呜!”抽下去,一下又一下,把孩子逼在墙根。孩子很可以跑而不跑,仰头望着他,皱着脸,眯着眼,就像乡下人在田野的太阳里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仿佛还带着点笑。事情来得太突兀了,缺乏舞台经验的人往往来不及调整面部表情。
我向来很少有正义感。我不愿意看见什么,就有能力看不见。然而这一回,我忍不住屡屡回过头去望,气塞胸膛,打一下,就觉得我的心收缩一下。打完之后,警察朝这边踱了过来,我恶狠狠盯住他看,恨不得眼睛里飞出小刀子,很希望我能够表达出充分的鄙夷与愤怒,对于一个麻风病患者的憎怖。然而他只觉得有人在注意他,得意洋洋紧了一紧腰间的皮带。他是个长脸大嘴的北方人,生得不难看。
他走到公众厕所的门前,顺手揪过一个穿长袍而带寒酸相的,并不立即动手打,只定睛看他,一手按着棍子。那人于张惶气恼之中还想讲笑话,问道:“阿sir是为仔要我登牢子?”
大约因为我的思想没受过训练之故,这时候我并不想起阶级革命,一气之下,只想去做官,或是做主席夫人,可以走上前给那警察两个耳刮子。
在民初李涵秋的小说里,这时候就应当跳出一个仗义的西洋传教师,或是保安局长的姨太太(女主角的手帕交,男主角的旧情人。)偶尔天真一下还不要紧,那样有系统地天真下去,到底不大好。
《谈生命》
我不知道生命是什么,我只能说生命像什么。
生命像东流的一江春水,他从生命最高处发源,冰雪是他的前身。他聚集起许多细流,合成一股有力的洪涛,向下奔注,他曲折地穿过了悬崖削壁,冲倒了层沙积土,挟卷着滚滚的沙石,快乐勇敢地流走,一路上他享受着他所遭遇的一切:有时候他遇到巉岩前阻,他愤激地奔腾了起来,怒吼着,回旋着,前波后浪地起伏催逼,直到他过了,冲倒了这危崖他才心平气和地一泻千里。有时候他经过了细细的平沙,斜阳芳草里,看见了夹岸的桃花,他快乐而又羞怯,静静地流着,低低地吟唱着,轻轻地度过这一段浪漫的行程。有时候他遇到暴风雨,这激电,这迅雷,使他的心魂惊骇,疾风吹卷起他,大雨击打着他,他暂时浑浊了,扰乱了,而雨过天晴,只加给他许多新生的力量。有时候他遇到了晚霞和新月,向他照耀,向他投影,清冷中带些幽幽的温暖:这时他只想憩息,只想睡眠,而那股前进的力量,仍催逼着他向前走……终于有一天,他远远地望见了大海,呵!他已经到了行程的终结,这大海,使他屏息,使他低头,她多么辽阔,多么伟大!多么光明,又多么黑暗!大海庄严的伸出臂儿来接引他,他一声不响地流入她的怀里。他消融了归化了,说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也许有一天,他再从海上蓬蓬的雨点中升起,飞向西来,再形成一道江流,再冲倒两旁的石壁,再来寻夹岸的桃花。
然而我不敢说来生,也不敢信来生!
生命像一棵小树,他从地底聚集起许多生力,在冰雪下欠伸,在早春润湿的泥土中,勇敢快乐地破壳出来。他也许长在平原上、岩石上、城墙上,只要他抬头看见了天,呵!看见了天!他便伸出嫩叶来吸收空气,承受日光,在雨中吟唱,在风中跳舞。他也许受着大树的荫遮,也许受着大树的覆压,而他青春生长的力量,终使他穿枝拂叶地挣脱了出来,在烈日下挺立抬头!他遇着骄奢的春天,他也许开出满树的繁花,蜂蝶围绕着他飘翔喧闹,小鸟在他枝头欣赏唱歌,他会听见黄莺清吟,杜鹃啼血,也许还听见枭鸟的怪鸣。他长到最茂盛的中年,他伸展出他如盖的浓荫,来荫庇树下的幽花芳草,他结出累累的果实,来呈现大地无尽的甜美与芳馨。秋风起了,将他叶子,由浓绿吹到绯红,秋阳下他再有一番的庄严灿烂,不是开花的骄傲,也不是结果的.快乐,而是成功后的宁静和怡悦!终于有一天,冬天的朔风,把他的黄叶干枝,卷落吹抖,他无力的在空中旋舞,在根下呻吟,大地庄严地伸出臂儿来接引他,他一声不响的落在她的怀里。他消融了,归化了,他说不上快乐,也没有悲哀!也许有一天,他再从地下的果仁中,破裂了出来,又长成一棵小树,再穿过丛莽的严遮,再来听黄莺的歌唱。
然而我不敢说来生,也不敢信来生。
宇宙是一个大生命,我们是宇宙大气风吹草动之一息。江流入海,叶落归根,我们是大生命中之一叶,大生命中之一滴。在宇宙的大生命中,我们是多么卑微,多么渺小,而一滴一叶的活动生长合成了整个宇宙的'进化运行。要记住:不是每一道江流都能入海,不流动的便成了死湖;不是每一粒种子都能成树,不生长的便成了空壳!生命中不是永远快乐,也不是永远痛苦,快乐和痛苦是相生相成的。等于水道要经过不同的两岸,树木要经过常变的四时。在快乐中我们要感谢生命,在痛苦中我们也要感谢生命。快乐虽然兴奋,苦痛又何尚不美丽?我曾读到一个警句,是“愿你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世界、国家和个人的生命中的云翳没有比今天再多的了。
《闲情》
雨声渐渐的住了,窗帘后隐隐的透进清光来。推开窗户一看,呀!凉云散了,树叶上的残滴,映着月儿,好似萤光千点,闪闪烁烁的动着。——真没想到苦雨孤灯之后,会有这么一幅清美的图画!
凭窗站了一会儿,微微的觉得凉意侵入。转过身来,忽然眼花缭乱,屋子里的别的东西,都隐在光云里;一片幽辉,只浸着墙上画中的安琪儿。——这白衣的安琪儿,抱着花儿,扬着翅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笑容仿佛在哪儿看见过似的,什么时候,我曾……”我不知不觉的便坐在窗口下想,——默默的想。
严闭的心幕,慢慢的拉开了,涌出五年前的一个印象。——一条很长的古道。驴脚下的泥,兀自滑滑的。田沟里的水,潺潺的流着。近村的绿树,都笼在湿烟里。弓儿似的新月,挂在树梢。一边走着,似乎道旁有一个孩子,抱着一堆灿白的东西。驴儿过去了,无意中回头一看。——他抱着花儿,赤着脚儿,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笑容又仿佛是哪儿看见过似的!”我仍是想——默默的想。
又现出一重心幕来,也慢慢的拉开了,涌出十年前的一个印象。——茅檐下的雨水,一滴一滴落到衣上来。土阶边的水泡儿,泛来泛去的乱转。门前的麦垄和葡萄架子,都濯得新黄嫩绿的非常鲜丽。——一会儿好容易雨晴了,连忙走下坡儿去。迎头看见月儿从海面上来了,猛然记得有件东西忘下了,站住了,回过头来。这茅屋里的老妇人——她倚着门儿,抱着花儿,向着我微微的笑。这同样微妙的神情,好似游丝一般,飘飘漾漾的合了扰来,绾在一起。
这时心下光明澄静,如登仙界,如归故乡。眼前浮现的三个笑容,一时融化在爱的调和里看不分了。
七百字的一篇短文,不施藻饰,不加雕琢,只是随意点染,勾画了三个画面:一位画中的小天使,一位路旁的村姑,一位茅屋里的`老妇人,各自捧着一束花。
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三幅画面。三束白花衬托着笑靥,真诚、纯净、自然。然而,万籁无声中,又分明隐约地听到一支宛转轻盈的抒情乐曲。小提琴声不绝如缕,低回倾诉,使人悠悠然于心旌神摇中不知不觉地随它步入一片宁谧澄静的.天地,而且深深地陶醉了。待你定睛寻觅时,琴声戛然而止。曲终人不见,只有三张笑靥,三束白花,一片空灵。空灵中似乎飘浮着若远若近的笑声,那么轻柔,那么甜美,注溢着纯真的爱。
于是,你沉入无限遐思,眼前见一片澄静。“如登仙界,如归故乡。”恍惚间,你找到真、善、美——人们追求的最高境界弟弟从我头上,拔下发针来,很小心的挑开了一本新寄来的月刊。看完了目录,便反卷起来,握在手里笑说:“莹哥,你真是太沉默了,一年无有消息。”
我凝思地,微微答以一笑。
是的,太沉默了!然而我不能,也不肯忙中偷闲;不自然地,造作地,以应酬为目的地,写些东西。病的神慈悲我,竟赐予我以最清闲最幽静的七天。除了一天几次吃药的时间,是苦的以外,我觉得没有一时,不沉浸在轻微的愉快之中。——庭院无声。枕簟生凉。温暖的阳光,穿过苇帘,照在淡黄色的壁上。浓密的树影,在微风中徐徐动摇。窗外不时的有好鸟飞鸣。这时世上一切,都已抛弃隔绝,一室便是宇宙,花影树声,都含妙理。是一年来最难得的光阴呵,可惜只有七天!黄昏时,弟弟归来,音乐声起,静境便砉然破了。一块暗绿色的绸子,蒙在灯上,屋里一切都是幽凉的,好似悲剧的一幕。镜中照见自己玲珑的白衣,竟悄然的觉得空灵神秘。当屋隅的四弦琴,颤动着,生涩的,徐徐奏起。两个歌喉,由不同的调子,渐渐合一。由悠扬,而宛转;由高吭,而沉缓的时候,怔忡的我,竟感到了无限的怅惘与不宁。小孩子们真可爱,在我睡梦中,偷偷的来了,放下几束花,又走了。小弟弟拿来插在瓶里,也在我睡梦中,偷偷的放在床边几上。——开眼瞥见了,黄的和白的,不知名的小花,衬着淡绿的短瓶。……原是不很香的,而每朵花里,都包含着天真的友情。
终日休息着,睡和醒的时间界限,便分得不清。有时在中夜,觉得精神很圆满。——听得疾雷杂以疏雨,每次电光穿入,将窗台上的金钟花,轻淡清澈的映在窗帘上,又急速的隐抹了去。而余影极分明的,印在我的脑膜上。我看见“自然”的淡墨画,这是第一次。
得了许可,黄昏时便出来疏散。轻凉袭人。迟缓的步履之间,自觉很弱,而弱中隐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愉快。这情景恰如小时在海舟上,——我完全不记得了,是母亲告诉我的,——众人都晕卧,我独不理会,颠顿的自己走上舱面,去看海。凝注之顷,不时的觉得身子一转,已跌坐在甲板上,以为很新鲜,很有趣。每坐下一次,便喜笑个不住,笑完再起来,希望再跌倒。忽忽又是十余年了,不想以弱点为愉乐的心情,至今不改。
一个朋友写信来慰问我,说:“东波云‘因病得闲殊不恶’,我亦生平善病者,故知能闲真是大工夫,大学问。……如能于养神之外,偶阅《维摩经》尤妙,以天女能道尽众生之病,断无不能自己其病也!恐扰清神,余不敢及。”因病得闲,是第一慊心事,但佛经却没有看。
《冬儿姑娘》
“是呵,谢谢您,我喜,您也喜,大家同喜!太太,您比在北海养病,我陪着您的时候,气色好多了,脸上也显着丰满!日子过的多么快,一转眼又是一年了。提起我们的冬儿,可是有了主儿了,我们的姑爷在清华园当茶役,这年下就要娶。姑爷岁数也不大,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可是您说的‘大喜’,我也不为自己享福,看着她有了归着,心里就踏实了,也不枉我吃了十五年的苦。
“说起来真像故事上的话,您知道那年庆王爷出殡,……那是哪一年?……我们冬儿她爸爸在海淀大街上看热闹,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丢了。那天我们两个人倒是拌过嘴,我还当是他赌气进城去了呢,也没找他。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还不来,我才慌了,满处价问,满处价打听,也没个影儿。也求过神,问过卜,后来一个算命的,算出说他是往西南方去了,有个女人绊住他,也许过了年会回来的。我稍微放点心,我想,他又不是小孩子,又是本地人,哪能说丢就丢了呢,没想到……如今已是十五年了!
“那时候我们的冬儿才四岁。她是‘立冬’那天生的,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她爸爸本来在内务府当差,什么杂事都能做,糊个棚呀干点什么的,也都有碗饭吃。自从前清一没有了,我们就没了落儿了。我们十几年的夫妻,没红过脸,到了那时实在穷了,才有时急得彼此抱怨几句,谁知道这就把他逼走了呢?
“我抱着冬儿哭了三整夜,我哥哥就来了,说:‘你跟我回去,我养活着你。’太太,您知道,我哥哥家那些个孩子,再加上我,还带着冬儿,我嫂子嘴里不说,心里还能喜欢么?我说:‘不用了,说不定你妹夫他什么时候也许就回来,冬儿也不小了,我自己想想法子看。’我把他回走了。以后您猜怎么着,您知道圆明园里那些大柱子,台阶儿的大汉白玉,那时都有米铺里雇人来把它砸碎了,掺在米里,好添分量,多卖钱。我那时就天天坐在那漫荒野地里砸石头。一边砸着石头,一边流眼泪。冬天的风一吹,眼泪都冻在脸上。回家去,冬儿自己爬在炕上玩,有时从炕上掉下来,就躺在地下哭。看见我,她哭,我也哭,我那时哪一天不是眼泪拌着饭吃的!
“去年北海不是在‘霜降’那天下的雪么?我们冬儿给我送棉袄来了,太太您记得?傻大黑粗的,眼梢有点往上吊着?这孩子可是厉害,从小就是大男孩似的,一直到大也没改。四五岁的时候,就满街上和人抓子儿,押摊,耍钱,输了就打人,骂人,一街上的孩子都怕她!可是有一样,虽然蛮,她还讲理。还有一样,也还孝顺,我说什么,她听什么,我呢,只有她一个,也轻易不说她。
“她常说:‘妈,我爸爸撇下我们娘儿俩走了,你还想他呢?你就靠着我得了。我卖鸡子,卖柿子,卖萝卜,养活着你,我们娘儿俩厮守着,不比有他的时候还强么?你一天里淌眼抹泪的,当的了什么呀?’真的,她从八、九岁就会卖鸡子,上清河贩鸡子去,来回十七八里地,挑着小挑子,跑的比大人还快。她不打价,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人和她打价,她挑起挑儿就走,头也不回。可是价钱也公道,海淀这街上,谁不是买她的?还有一样,买了别人的,她就不依,就骂。
“不卖鸡子的时候,她就卖柿子,花生。说起来还有可笑的事呢,您知道西苑常驻兵,这些小贩子就怕大兵,卖不到钱还不算,还常捱打受骂的。她就不怕大兵,一早晨就挑着柿子什么的,一直往西苑去,坐在那操场边上,专卖给大兵。一个大钱也没让那些大兵欠过。大兵凶,她更凶,凶的人家反笑了,倒都让着她。等会儿她卖够了,说走就走,人家要买她也不给。那一次不是大兵追上门来了?我在院子里洗衣裳,她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两个大兵追着,吓得我们一跳,我们一院子里住着的人,都往屋里跑。大兵直笑直嚷着说:‘冬儿姑娘,冬儿姑娘,再卖给我们两个柿子。’她回头把挑儿一放,两只手往腰上一叉说:‘不卖给你,偏不卖给你,买东西就买东西,谁和你们嘻皮笑脸的!你们趁早给我走!’我吓得直哆嗦!谁知道那两个大兵倒笑着走了。您瞧这孩子的胆!
“那一年她有十二三岁,张宗昌败下来了,他的兵就驻在海淀一带。这张宗昌的兵可穷着呢,一个个要饭的似的`,袜子鞋都不全,得着人家儿就拍门进去,翻箱倒柜的,还管是住着就不走了。海淀这一带有点钱的都跑了,大姑娘小媳妇儿的,也都走空了。我是又穷又老,也就没走,我哥哥说:‘冬儿倒是往城里躲躲罢。’您猜她说什么,她说:‘大舅舅,您别怕,我妈不走,我也不走,他们吃不了我,我还要吃他们呢!’可不是她还吃上大兵么?她跟他们后头走队唱歌的,跟他们混得熟极了,她哪一天不吃着他们那大笼屉里蒸的大窝窝头?
“有一次也闯下祸——那年她是十六岁了,——有几个大兵从西直门往西苑拉草料,她叫人家把草料卸在我们后院里,她答应晚上请人家喝酒。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她在那天下午就躲开了。晚上那几个大兵来了,吓得我要死!知道冬儿溜了,他们恨极了,拿着马鞭子在海淀街上找了她三天。后来亏得那一营兵开走了,才算没有事。
“冬儿是躲到她姨儿,我妹妹家去了。我的妹妹家住在蓝旗,有个菜园子,也有几口猪,还开个小杂货铺。那次冬儿回来了,我就说:‘姑娘你岁数也不小了,整天价和大兵捣乱,不但我担惊受怕,别人看着也不像一回事,你说是不是?你倒是先住在你姨儿家去,给她帮帮忙,学点粗活,日后自然都有用处……’她倒是不刁难,笑嘻嘻的就走了。
“后来,我妹妹来说:‘冬儿倒是真能干,真有力气,浇菜,喂猪,天天一清早上西直门取货,回来还来得及做饭。做事是又快又好,就是有一样,脾气太大!稍微的说她一句,她就要回家。’真的,她在她姨儿家住不上半年就回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我劝着她走的。不过她不在家,我也有想她的时候。那一回我们后院种的几棵老玉米,刚熟,就让人拔去了,我也没追究。冬儿回来知道了,就不答应说:‘我不在家,你们就欺负我妈了!谁拔了我的老玉米,快出来认了没事,不然,谁吃了谁嘴上长疔!’她坐在门槛上直直骂了一下午,末后有个街坊老太太出来笑着认了,说:‘姑娘别骂了,是我拔的,也是闹着玩。’这时冬儿倒也笑了说:‘您吃了就告诉我妈一声,还能不让您吃吗?明人不做暗事,您这样叫我们小孩子瞧着也不好!’一边说着,这才站起来,又往她姨儿家里跑。
“我妹妹没有儿女。我妹夫就会耍钱,不做事。冬儿到他们家,也学会了打牌,白天做活,晚上就打牌,也有一两块钱的输赢。她打牌是许赢不许输,输了就骂。可是她打的还好,输的时候少,不然,我的这点儿亲戚,都让她给骂断了!
“在我妹妹家两年,我就把她叫回来了,那就是去年,我跟您到北海去,叫她回来看家。我不在家,她也不做活,整天里自己做了饭吃了,就把门锁上,出去打牌。我听见了,心里就不痛快。您从北海一回来,我就赶紧回家去,说了她几次,勾起胃口疼来,就躺下了。我妹妹来了,给我请了个瞧香的,来看了一次,她说是因为我那年为冬儿她爸爸许的愿,没有还,神仙就罚我病了。冬儿在旁边听着,一声儿也没言语。谁知道她后脚就跟了香头去,把人家家里神仙牌位一顿都砸了,一边还骂着说:‘还什么愿!我爸爸回来了么?就还愿!我砸了他的牌位,他敢罚我病了,我才服!’大家死劝着,她才一边骂着,走了回来。我妹妹和我知道了,又气,又害怕,又不敢去见香头。谁知后来我倒也好了,她也没有什么。真是,‘神鬼怕恶人’……。
“我哥哥来了,说:‘冬儿年纪也不小了,赶紧给她找个婆家罢,“恶事传千里”,她的厉害名儿太出远了,将来没人敢要!’其实我也早留心了,不过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有个公公婆婆的,我又不敢答应,将来总是麻烦,人家哪能像我似的,什么都让着她?那一次有人给提过亲,家里也没有大人,孩子也好,就是时辰不对,说是犯克。那天我合婚去了,她也知道,我去了回来,她正坐在家里等我,看见我就问:‘合了没有?’我说:‘合了,什么都好,就是那头命硬,说是克丈母娘。’她就说:‘那可不能做!’一边说着又拿起钱来,出去打牌去了。我又气又心疼。这会儿的姑娘都脸大,说话没羞没臊的!
“这次总算停当了,我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谢谢您,您又给这许多钱,我先替冬儿谢谢您了!等办过了事,我再带他们来磕头。……您自己也快好好的保养着,刚好别太劳动了,重复了可不是玩的!我走了,您,再见。”
《往事(一)之七》
父亲的朋友送给我们两缸莲花:一缸是红的,一缸是白的,都摆在院子里。
八年之久,我没有在院子里看莲花了——但故乡的园院里,却有许多:不但有并蒂的,还有三蒂的,四蒂的,都是红莲。
九年前的一个月夜,祖父和我在园里乘凉。祖父笑着和我说:“我们园里最初开三蒂莲的时候,正好我们大家庭中添了你们三个姊妹。大家都喜欢,说是应了花瑞。”
半夜里听见繁杂的雨声,早起是浓阴的天,我觉得有些烦闷。从窗内往外看时,那一朵白莲已经谢了,白瓣儿小船般散飘在水面。梗上只留下小小的莲蓬,和几根淡黄色的花须。那一朵红莲,昨夜还是菡萏的.,今晨却开满了,亭亭地在绿叶中间立着。
仍是不适意!——徘徊了一会儿,窗外雷声作了,大雨接着就来,愈下愈大。那朵红莲,被那紧密的雨点,打得左右欹斜。在无遮蔽的天空之下,我不敢下阶去,也无法可想。
对屋里母亲唤着,我连忙走过去,坐在母亲旁边——一回头忽然看见红莲旁边的一个大荷叶,慢慢的倾侧了来,正覆盖在红莲上面……我不宁的心绪散尽了!
雨势并不减退,红莲却不摇动了。雨点不住的打着,只能在勇敢慈怜的荷叶上面,聚了些流转无力的水珠。
我心中深深的受了感动——
母亲呵!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梦》
她回想起童年的生涯,真是如同一梦罢了!穿着黑色带金线的军服,佩着一柄短短的军刀,骑在很高大的白马上,在海岸边缓辔徐行的时候,心里只充满了壮美的**,几曾想到现在的自己,是这般的静寂,只拿着一枝笔儿,写她幻想中的情绪呢?她男装到了十岁,十岁以前,她父亲常常带她去参与那军人娱乐的宴会。朋友们一见都夸奖说,"好英武的一个小军人!今年几岁了?"父亲先一面答应着,临走时才微笑说,"他是我的儿子,但也是我的女儿。"
她会打走队的鼓,会吹召集的喇叭。知道毛瑟枪里的机关。也会将很大的炮弹,旋进炮腔里。五六年父亲身畔无意中的训练,真将她做成很矫健的小军人了。
别的方面呢?平常女孩子所喜好的事,她却一点都不爱。这也难怪她,她的四围并没有别的女伴,偶然看见山下经过的几个村里的小姑娘,穿着大红大绿的衣裳,裹着很小的脚。匆匆一面里,她无从知道她们平居的生活。而且她也不把这些印象,放在心上。一把刀,一匹马,便堪过尽一生了!女孩子的事,是何等的琐碎烦腻呵!当探海的电灯射在浩浩无边的大海上,发出一片一片的寒光,灯影下,旗影下,两排儿沉豪英毅的军官,
在剑佩锵锵的声里,整齐严肃的一同举起杯来,祝中国万岁的时候,这光景,是怎样的使人涌出慷慨的快乐的眼泪呢?
她这梦也应当到了醒觉的时候了!人生就是一梦么?
十岁回到故乡去,换上了女孩子的衣服,在姊妹群中,学到了女儿情性:五色的丝线,是能做成好看的活计的;香的,美丽的花,是要插在头上的;镜子是妆束完时要照一照的;在众人中间坐着,是要说些很细腻很温柔的话的;眼泪是时常要落下来的。女孩子是总有点脾气,带点娇贵的样子的。
这也是很新颖,很能造就她的环境--但她父亲送给她的一把佩刀,还长日挂在窗前。拔出鞘来,寒光射眼,她每每呆住了。白马呵,海岸呵,荷枪的军人呵......模糊中有无穷的.怅惘。姊妹们在窗外唤她,她也不出去了。站了半天,只掉下几点无聊的眼泪。
她后悔么?也许是,但有谁知道呢!军人的生活,是怎样的造就了她的`性情呵!黄昏时营幕里吹出来的笳声,不更是抑扬凄婉么?世界上软款温柔的境地,难道只有女孩儿可以占有么?海上的月夜,星夜,眺台,一个人独立倚枪翘首的时候:沉沉的天幕下,人静了,海也浓睡了,--"海天以外的家!"这时的情怀,是诗人的还是军人的呢?是两缕悲壮的丝交纠之点呵!
除了几点无聊的英雄泪,还有甚么?她安于自己的境地了!生命如果是圈儿般的循环,或者便从"将来",又走向"过去"的道上去,但这也是无聊呵!
十年深刻的印象,遗留于她现在的生活中的,只是矫强的性质了--她依旧是喜欢看那整齐的步伐,听那悲壮的军笳。但与其说她是喜欢看,喜欢听,不如说她是怕看,怕听罢。
横刀跃马,和执笔沉思的她,原都是一个人,然而时代将这些事隔开了......
童年!只是一个深刻的梦么?
《秋夜》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然而现在却非常之蓝,闪闪地着几十个星星的眼,冷眼。他的口角上现出微笑,似乎自以为大有深意,而将繁霜洒在我的园里的野花上。
我不知道那些花草真叫什么名字,人们叫他们什么名字。我记得有一种开过极细小的粉红花,现在还开着,但是更极细小了,她在冷的夜气中,瑟缩地做梦,梦见春的到来,梦见秋的到来,梦见瘦的诗人将眼泪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诉她秋虽然来,冬虽然来,而此后接着还是春,胡蝶乱飞,蜜蜂都唱起春词来了。她于是一笑,虽然颜色冻得红惨惨地,仍然瑟缩着。
枣树,他们简直落尽了叶子。先前,还有一两个孩子来打他们别人打剩的`枣子,现在是一个也不剩了,连叶子也落尽了。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他简直落尽叶子,单剩干子,然而脱了当初满树是果实和叶子时候的弧形,欠伸得很舒服。但是,有几枝还低亚着,护定他从打枣的竿梢所得的皮伤,而最直最长的几枝,却已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使天空闪闪地鬼眼;直刺着天空中圆满的月亮,使月亮窘得发白。
鬼眼的天空越加非常之蓝,不安了,仿佛想离去人间,避开枣树,只将月亮剩下。然而月亮也暗暗地躲到东边去了。而一无所有的干子,却仍然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一意要制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样地着许多蛊惑的眼睛。
哇的一声,夜游的恶鸟飞过了。
我忽而听到夜半的笑声,吃吃地,似乎不愿意惊动睡着的人,然而四围的空气都应和着笑。夜半,没有别的人,我即刻听出这声音就在我嘴里,我也即刻被这笑声所驱逐,回进自己的房。灯火的带子也即刻被我旋高了。
后窗的玻璃上丁丁地响,还有许多小飞虫乱撞。不多久,几个进来了,许是从窗纸的破孔进来的。他们一进来,又在玻璃的灯罩上撞得丁丁地响。一个从上面撞进去了,他于是遇到火,而且我以为这火是真的。两三个却休息在灯的纸罩上喘气。那罩是昨晚新换的罩,雪白的纸,折出波浪纹的叠痕,一角还画出一枝猩红色的栀子。
猩红的栀子开花时,枣树又要做小粉红花的梦,青葱地弯成弧形了……我又听到夜半的笑声;我赶紧砍断我的心绪,看那老在白纸罩上的小青虫,头大尾小,向日葵子似的,只有半粒小麦那么大,遍身的颜色苍翠得可爱,可怜。
我打一个呵欠,点起一支纸烟,喷出烟来,对着灯默默地敬奠这些苍翠精致的英雄们。
《雪》
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胡蝶确乎没有;蜜蜂是否来采山茶花和梅花的蜜,我可记不真切了。但我的眼前仿佛看见冬花开在雪野中,有许多蜜蜂们忙碌地飞着,也听得他们嗡嗡地闹着。
孩子们呵着冻得通红,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起来塑雪罗汉。因为不成功,谁的父亲也来帮忙了。罗汉就塑得比孩子们高得多,虽然不过是上小下大的一堆,终于分不清是壶卢还是罗汉;然而很洁白,很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整个地闪闪地生光。孩子们用龙眼核给他做眼珠,又从谁的母亲的脂粉奁中偷得胭脂来涂在嘴唇上。这回确是一个大阿罗汉了。他也就目光灼灼地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
第二天还有几个孩子来访问他;对了他拍手,点头,嘻笑。但他终于独自坐着了。晴天又来消释他的皮肤,寒夜又使他结一层冰,化作不透明的水晶模样;连续的晴天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尽了。
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别的,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
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下,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
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野草题辞》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面上,不生乔木,只生野草,这是我的罪过。
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天地有如此静穆,我不能大笑而且歌唱。天地即不如此静穆,我或者也将不能。我以这一丛野草,在明与暗,生与死,过去与未来之际,献于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之前作证。
为我自己,为友与仇,人与兽,爱者与不爱者,我希望这野草的死亡与朽腐,火速到来。要不然,我先就未曾生存,这实在比死亡与朽腐更其不幸。
去罢,野草,连着我的题辞!
《五猖会》
孩子们所盼望的,过年过节之外,大概要数迎神赛会的时候了。但我家的所在很偏僻,待到赛会的行列经过时,一定已在下午,仪仗之类,也减而又减,所剩的极其寥寥。往往伸着颈子等候多时,却只见十几个人抬着一个金脸或蓝脸红脸的神像匆匆地跑过去。于是,完了。
我常存着这样的一个希望:这一次所见的赛会,比前一次繁盛些。可是结果总是一个“差不多”;也总是只留下一个纪念品,就是当神像还未抬过之前,化一文钱买下的,用一点烂泥,一点颜色纸,一枝竹签和两三枝鸡毛所做的,吹起来会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的哨子,叫作“吹都都”的,吡吡地吹它两三天。
现在看看《陶庵梦忆》,觉得那时的赛会,真是豪奢极了,虽然明人的文章,怕难免有些夸大。因为祷雨而迎龙王,现在也还有的,但办法却已经很简单,不过是十多人盘旋着一条龙,以及村童们扮些海鬼。那时却还要扮故事,而且实在奇拔得可观。他记扮《水浒传》中人物云:“……于是分头四出,寻黑矮汉,寻梢长大汉,寻头陀,寻胖大和尚,寻茁壮妇人,寻姣长妇人,寻青面,寻歪头,寻赤须,寻美髯,寻黑大汉,寻赤脸长须。大索城中;无,则之郭,之村,之山僻,之邻府州县。用重价聘之,得三十六人,梁山泊好汉,个个呵活,臻臻至至,人马称〖女足〗而行……”这样的白描的活古人,谁能不动一看的雅兴呢?可惜这种盛举,早已和明社一同消灭了。
赛会虽然不象现在上海的旗袍,北京的'谈国事,为当局所禁止,然而妇孺们是不许看的,读书人即所谓士子,也大抵不肯赶去看。只有游手好闲的闲人,这才跑到庙前或衙门前去看热闹;我关于赛会的知识,多半是从他们的叙述上得来的,并非考据家所贵重的“眼学”。然而记得有一回,也亲见过较盛的赛会。开首是一个孩子骑马先来,称为“塘报”;过了许久,“高照”到了,长竹竿揭起一条很长的旗,一个汗流浃背的胖大汉用两手托着;他高兴的时候,就肯将竿头放在头顶或牙齿上,甚而至于鼻尖。其次是所谓“高跷”、“抬阁”、“马头”了;还有扮犯人的,红衣枷锁,内中也有孩子。我那时觉得这些都是有光荣的事业,与闻其事的即全是大有运气的人,——大概羡慕他们的出风头罢。我想,我为什么不生一场重病,使我的母亲也好到庙里去许下一个“扮犯人”的心愿的呢?……然而我到现在终于没有和赛会****过。
要到东关看五猖会去了。这是我儿时所罕逢的一件盛事,因为那会是全县中最盛的会,东关又是离我家很远的地方,出城还有六十多里水路,在那里有两座特别的庙。一是梅姑庙,就是《聊斋志异》所记,室女守节,死后成神,却篡取别人的丈夫的;现在神座上确塑着一对少年男女,眉开眼笑,殊与“礼教”有妨。其一便是五猖庙了,名目就奇特。据有考据癖的人说:这就是五通神。然而也并无确据。神像是五个男人,也不见有什么猖獗之状;后面列坐着五位太太,却并不“分坐”,远不及北京戏园里界限之谨严。其实呢,这也是殊与“礼教”有妨的,——但他们既然是五猖,便也无法可想,而且自然也就“又作别论”了。
因为东关离城远,大清早大家就起来。昨夜预定好的三道明瓦窗的大船,已经泊在河埠头,船椅、饭菜、茶炊、点心盒子,都在陆续搬下去了。我笑着跳着,催他们要搬得快。忽然,工人的脸色很谨肃了,我知道有些蹊跷,四面一看,父亲就站在我背后。
“去拿你的书来。”他慢慢地说。
这所谓“书”,是指我开蒙时候所读的《鉴略》。因为我再没有第二本了。我们那里上学的岁数是多拣单数的,所以这使我记住我其时是七岁。
我忐忑着,拿了书来了。他使我同坐在堂中央的`桌子前,教我一句一句地读下去。我担着心,一句一句地读下去。
两句一行,大约读了二三十行罢,他说:——
“给我读熟。背不出,就不准去看会。”
他说完,便站起来,走进房里去了。
我似乎从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但是,有什么法子呢?自然是读着,读着,强记着,——而且要背出来。
粤有盘古,生于太荒,
首出御世,肇开混茫。
就是这样的书,我现在只记得前四句,别的都忘却了;那时所强记的二三十行,自然也一起忘却在里面了。记得那时听人说,读《鉴略》比读《千字文》、《百家姓》有用得多,因为可以知道从古到今的大概。知道从古到今的大概,那当然是很好的,然而我一字也不懂。“粤自盘古”就是“粤自盘古”,读下去,记住它,“粤自盘古”呵!“生于太荒”呵!……
应用的物件已经搬完,家中由忙乱转成静肃了。朝阳照着西墙,天气很清朗。母亲、工人、长妈妈即阿长,都无法营救,只默默地静候着我读熟,而且背出来。在百静中,我似乎头里要伸出许多铁钳,将什么“生于太荒”之流夹住;也听到自己急急诵读的声音发着抖,仿佛深秋的蟋蟀,在夜中鸣叫似的。
他们都等候着;太阳也升得更高了。
我忽然似乎已经很有把握,便即站了起来,拿书走进父亲的书房,一气背将下去,梦似的就背完了。
“不错。去罢。”父亲点着头,说。
大家同时活动起来,脸上都露出笑容,向河埠走去。工人将我高高地抱起,仿佛在祝贺我的成功一般,快步走在最前头。
我却并没有他们那么高兴。开船以后,水路中的风景,盒子里的点心,以及到了东关的五猖会的热闹,对于我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意思。
直到现在,别的完全忘却,不留一点痕迹了,只有背诵《鉴略》这一段,却还分明如昨日事。
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的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作百草园。现在是早已并屋子一起卖给朱文公的子孙了,连那最末次的相见也已经隔了七八年,其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野草;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啪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何首乌藤和木莲藤缠络着,木莲有莲房一般的果实,何首乌有臃肿的根。有人说,何首乌根是有像人形的,吃了便可以成仙,我于是常常拔它起来,牵连不断地拔起来,也曾因此弄坏了泥墙,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块根像人样。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远。
长的草里是不去的,因为相传这园里有一条很大的赤练蛇。
长妈妈曾经讲给我一个故事听:先前,有一个读书人住在古庙里用功,晚间,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答应着,四面看时,却见一个美女的脸露在墙头上,向他一笑,隐去了。他很高兴;但竟给那走来夜谈的老和尚识破了机关。说他脸上有些妖气,一定遇见“美女蛇”了;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唤人名,倘一答应,夜间便要来吃这人的肉的`。他自然吓得要死,而那老和尚却道无妨,给他一个小盒子,说只要放在枕边,便可高枕而卧。他虽然照样办,却总是睡不着,当然睡不着的。到半夜,果然来了,沙沙沙!门外像是风雨声,他正抖作一团时,却听得豁的一声,一道金光从枕边飞出,外面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那金光也就飞回来,敛在盒子里。后来呢?后来,老和尚说,这是飞蜈蚣,它能吸蛇的脑髓,美女蛇就被它治死了。
结末的教训是:所以倘有陌生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你万不可答应他。
这故事很使我觉得做人之险,夏夜乘凉,往往有些担心,不敢去看墙上,而且极想得到一盒老和尚那样的飞蜈蚣。走到百草园的草丛旁边时,也常常这样想。但直到现在,总还没有得到,但也没有遇见过赤练蛇和美女蛇。叫我名字的陌生声音自然是常有的,然而都不是美女蛇。
冬天的百草园比较的无味;雪一下,可就两样了。拍雪人(将自己的全形印在雪上)和塑雪罗汉。需要人们鉴赏,这是荒园,人迹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来捕鸟。薄薄的雪,是不行的;总须积雪盖了地面一两天,鸟雀们久已无处觅食的时候才好。扫开一块雪,露出地面,用一枝短棒支起一面大的竹筛来,下面撒些秕谷,棒上系一条长绳,人远远地牵着,看鸟雀下来啄食,走到竹筛底下的时候,将绳子一拉,便罩住了。但所得的是麻雀居多,也有白颊的“张飞鸟”,性子很躁,养不过夜的。
这是闰土的父亲所传授的方法,我却不大能用。明明见它们进去了,拉了绳,跑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费了半天力,捉住的不过三四只。闰土的父亲是小半天便能捕获几十只,装在叉袋里叫着撞着的。我曾经问他得失的缘由,他只静静地笑道:你太性急,来不及等它走到中间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人要将我送进书塾〔书塾〕就是私塾,旧时家庭、宗族或教师自己设立的教学处所。里去了,而且还是全城中称为最严厉的书塾。也许是因为拔何首乌毁了泥墙吧,也许是因为将砖头抛到间壁的梁家去了吧,也许是因为站在石井栏上跳了下来吧……都无从知道。总而言之:我将不能常到百草园了。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们和木莲们!
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匾道:三味书屋;匾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没有孔子牌位,我们便对着那匾和鹿行礼。第一次算是拜孔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
第二次行礼时,先生便和蔼地在一旁答礼。他是一个高而瘦的老人,须发都花白了,还戴着大眼镜。我对他很恭敬,因为我早听到,他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
不知从那里听来的,东方朔也很渊博,他认识一种虫,名曰“怪哉”,冤气所化,用酒一浇,就消释了。我很想详细地知道这故事,但阿长是不知道的,因为她毕竟不渊博。现在得到机会了,可以问先生。
“先生,‘怪哉’这虫,是怎么一回事?……”我上了生书,将要退下来的时候,赶忙问。
“不知道!”他似乎很不高兴,脸上还有怒色了。
我才知道做学生是不应该问这些事的,只要读书,因为他是渊博的宿儒,决不至于不知道,所谓不知道者,乃是不愿意说。年纪比我大的人,往往如此,我遇见过好几回了。
我就只读书,正午习字,晚上对课。先生最初这几天对我很严厉,后来却好起来了,不过给我读的书渐渐加多,对课也渐渐地加上字去,从三言到五言,终于到七言。
三味书屋后面也有一个园,虽然小,但在那里也可以爬上花坛去折蜡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树上寻蝉蜕。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苍蝇喂蚂蚁,静悄悄地没有声音。然而同窗们到园里的太多,太久,可就不行了,先生在书房里便大叫起来:
“人都到那里去了!”
人们便一个一个陆续走回去;一同回去,也不行的。他有一条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罚跪的规则,但也不常用,普通总不过瞪几眼,大声道:
“读书!”
于是大家放开喉咙读一阵书,真是人声鼎沸。有念“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的,有念“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的,有念“上九潜龙勿用”的,有念“厥土下上上错厥贡苞茅橘柚”的……先生自己也念书。后来,我们的声音便低下去,静下去了,只有他还大声朗读着:
“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坐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我疑心这是极好的文章,因为读到这里,他总是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拗过去,拗过去。
先生读书入神的时候,于我们是很相宜的。有几个便用纸糊的盔甲套在指甲上做戏。我是画画儿,用一种叫作“荆川纸”的,蒙在小说的绣像上一个个描下来,像习字时候的影写一样。读的书多起来,画的画也多起来;书没有读成,画的成绩却不少了,最成片段的是《荡寇志》和《西游记》的绣像,都有一大本。后来,为要钱用,卖给一个有钱的同窗了。他的父亲是开锡箔店的;听说现在自己已经做了店主,而且快要升到绅士的地位了。这东西早已没有了吧。
《黄油烙饼》
萧胜跟着爸爸到口外去。
萧胜满七岁,进八岁了。他这些年一直跟着奶奶过。他爸爸的工作一直不固定。一会儿修水库啦,一会儿大炼钢铁啦。他妈也是调来调去。奶奶一个人在家乡,说是冷清得很。他三岁那年,就被送回老家来了。他在家乡吃了好些萝卜白菜,小米面饼子,玉米面饼子,长高了。
奶奶不怎么管他。奶奶有事。她老是找出一些零碎料子给他接衣裳,接褂子,接裤子,接棉袄,接棉裤。他的衣服都是接成一道一道的,一道青,一道蓝。倒是挺干净的。奶奶还给他做鞋。自己要打袼褙,剪样子,纳底子,自己绱。奶奶老是说:“你的脚上有牙,有嘴?”“你的脚是铁打的!”再就是给他做吃的。小米面饼子,玉米面饼子,萝卜白菜——炒鸡蛋,熬小鱼。他整天在外面玩。奶奶把饭做得了,就在门口嚷:“胜儿!回来吃饭咧——!”
后来办了食堂。奶奶把家里的两口锅交上去,从食堂里打饭回来吃。真不赖!白面馒头,大烙饼,卤虾酱炒豆腐、闷茄子,猪头肉!食堂的大师傅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在蒸笼的白蒙蒙的热气中晃来晃去,拿铲子敲着锅边,还大声嚷叫。人也胖了,猪也肥了。真不赖!
后来就不行了。还是小米面饼子,玉米面饼子。
后来小米面饼子里有糠,玉米面饼子里有玉米核磨出的碴子,拉嗓子。人也瘦了,猪也瘦了。往年,撵个猪可费劲哪。今年,一伸手就把猪后腿攥住了。挺大一个克郎,一挤它,咕咚就倒了。掺假的饼子不好吃,可是萧胜还是吃得挺香。他饿。
奶奶吃得不香。她从食堂打回饭来,掰半块饼子,嚼半天。其余的,都归了萧胜。
奶奶的身体原来就不好。她有个气喘的病。每年冬天都犯。白天还好,晚上难熬。萧胜躺在坑上,听奶奶喝喽喝喽地喘。睡醒了,还听她喝喽喝喽。他想,奶奶喝喽了一夜。可是奶奶还是喝喽着起来了,喝喽着给他到食堂去打早饭,打掺了假的小米饼子,玉米饼子。
爸爸冬天回来看过奶奶。他每年回来,都是冬天。爸爸带回来半麻袋土豆,一串口蘑,还有两瓶黄油。爸爸说,土豆是他分的;口蘑是他自己采,自己晾的;黄油是“走后门”搞来的。爸爸说,黄油是牛奶炼的,很“营养”,叫奶奶抹饼子吃。土豆,奶奶借锅来蒸了,煮了,放在灶火里烤了,给萧胜吃了。口蘑过年时打了一次卤。黄油,奶奶叫爸爸拿回去:“你们吃吧。这么贵重的东西!”爸爸一定要给奶奶留下。奶奶把黄油留下了,可是一直没有吃。奶奶把两瓶黄油放在躺柜上,时不时地拿抹布擦擦。黄油是个啥东西?牛奶炼的?隔着玻璃,看得见它的颜色是嫩黄嫩黄的。小三家生了小四,他看见小三他妈给小四用松花粉扑痱子。黄油的颜色就像松花粉。油汪汪的,很好看。奶奶,这是能吃的。萧胜不想吃。他没有吃过,不馋。
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从前从食堂打回饼子,能一气走到家。不行了,走到歪脖柳树那儿就得歇一会。奶奶跟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们说:“只怕是过得了冬,过不得春呀。”萧胜知道这不是好话。这是一句骂牲口的话。“嗳!看你这乏样儿!过得了冬过不得春!”果然,春天不好过。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接二连三的死了。镇上有个木业生产合作社,原来打家具、修犁耙,都停了,改了打棺材。村外添了好些新坟,好些白幡。奶奶不行了,她浑身都肿。用手指按一按,老大一个坑,半天不起来。她求人写信叫儿子回来。
爸爸赶回来,奶奶已经咽了气了。
爸爸求木业社把奶奶屋里的躺柜改成一口棺材,把奶奶埋了。晚上,坐在奶奶的炕上流了一夜眼泪。
萧胜一生第一次经验什么是“死”。他知道“死”就是“没有”了。他没有奶奶了。他躺在枕头上,枕头上还有奶奶的头发的气味。他哭了。
奶奶给他做了两双鞋。做得了,说:“来试试!”——“等会儿!”吱溜,他跑了。萧胜醒来,光着脚把两双鞋都试了试。一双正合脚,一双大一些。他的赤脚接触了搪底布,感觉到奶奶纳的底线,他叫了一声“奶奶!”又哭了一气。
爸爸拜望了村里的长辈,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把一些能应用的锅碗瓢盆都装在一个大网篮里。把奶奶给萧胜做的两双鞋也装在网篮里。把两瓶动都没有动过的黄油也装在网篮里。锁了门,就带着萧胜上路了。
萧胜跟爸爸不熟。他跟奶奶过惯了。他起先不说话。他想家,想奶奶,想那棵歪脖柳树,想小三家的一对大白鹅,想蜻蜓,想蝈蝈,想挂大扁飞起来格格地响,露出绿色硬翅膀低下的桃红色的翅膜……后来跟爸爸熟了。他是爸爸呀!他们坐了汽车,坐火车,后来又坐汽车。爸爸很好。爸爸老是引他说话,告诉他许多口外的事。他的话越来越多,问这问那。他对“口外”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
他问爸爸啥叫“口外”。爸爸说“口外”就是张家口以外,又叫“坝上”。“为啥叫坝上?”他以为“坝”是一个水坝。爸爸说到了就知道了。
敢情“坝”是一溜大山。山顶齐齐的,倒像个坝。可是真大!汽车一个劲地往上爬。汽车爬得很累,好像气都喘不过来,不停地哼哼。上了大山,嘿,一片大平地!真是平呀!又平又大。像是擀过的一样。怎么可以这样平呢!汽车一上坝,就撒开欢了。它不哼哼了,“刷——”一直往前开。一上了坝,气候忽然变了。坝下是夏天,一上坝就像秋天。忽然,就凉了。坝上坝下,刀切的一样。真平呀!远远有几个小山包,圆圆的。一棵树也没有。他的家乡有很多树。榆树,柳树,槐树。这是个什么地方!不长一棵树!就是一大片大平地,碧绿的,长满了草。有地。这地块真大。从这个小山包一匹布似的一直扯到了那个小山包。地块究竟有多大?爸爸告诉他:有一个农民牵了一头母牛去犁地,犁了一趟,回来时候母牛带回来一个新下的小牛犊,已经三岁了!
汽车到了一个叫沽源的县城,这是他们的最后一站。一辆牛车来接他们。这车的样子真可笑,车轱辘是两个木头饼子,还不怎么圆,骨碌碌,骨碌碌,往前滚。他仰面躺在牛车上,上面是一个很大的蓝天。牛车真慢,还没有他走得快。他有时下来掐两朵野花,走一截,又爬上车。
这地方的庄稼跟口里也不一样。没有高粱,也没有老玉米,种莜麦,胡麻。莜麦干净得很,好像用水洗过,梳过。胡麻打着把小蓝伞,秀秀气气,不像是庄稼,倒像是种着看的花。
喝,这一大片马兰!马兰他们家乡也有,可没有这里的高大。长齐大人的腰那么高,开着巴掌大的'蓝蝴蝶一样的花。一眼望不到边。这一大片马兰!他这辈子也忘不了。他像是在一个梦里。
牛车走着走着。爸爸说:到了!他坐起来一看,一大片马铃薯,都开着花,粉的、浅紫蓝的、白的,一眼望不到边,像是下了一场大雪。花雪随风摇摆着,他有点晕。不远有一排房子,土墙、玻璃窗。这就是爸爸工作的“马铃薯研究站”。土豆——山药蛋——马铃薯。马铃薯是学名,爸说的`。
从房子里跑出来一个人。“妈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妈妈跑上来,把他一把抱了起来。
萧胜就要住在这里了,跟他的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了。
奶奶要是一起来,多好。
萧胜的爸爸是学农业的,这几年老是干别的。奶奶问他:“为什么总是把你调来调去的?”爸说:“我好欺负。”马铃薯研究站别人都不愿来,嫌远。爸愿意。妈是学画画的,前几年老画两个娃娃拉不动的大萝卜啦,上面张个帆可以当做小船的豆荚啦。她也愿意跟爸爸一起来,画“马铃薯图谱”。
妈给他们端来饭。真正的玉米面饼子,两大碗粥。妈说这粥是草籽熬的。有点像小米,比小米小。绿盈盈的,挺稠,挺香。还有一大盘鲫鱼,好大。爸说别处的鲫鱼很少有过一斤的,这儿“淖”里的鲫鱼有一斤二两的,鲫鱼吃草籽,长得肥。草籽熟了,风把草籽刮到淖里,鱼就吃草籽。萧胜吃得很饱。
爸说把萧胜接来有三个原因。一是奶奶死了,老家没有人了。二是萧胜该上学了,暑假后就到不远的一个完小去报名。三是这里吃得好一些。口外地广人稀,总好办一些。这里的自留地一个人有五亩!随便刨一块地就能种点东西。爸爸和妈妈就在“研究站”旁边开了一块地,种了山药,南瓜。山药开花了,南瓜长了骨朵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了。
马铃薯研究站很清静,一共没有几个人。就是爸爸、妈妈,还有几个工人。工人都有家。站里就是萧胜一家。这地方,真安静。成天听不到声音,除了风吹莜麦穗子,沙沙地像下小雨;有时有小燕吱喳地叫。
爸爸每天戴个草帽下地跟工人一起去干活,锄山药。有时查资料,看书。妈一早起来到地里掐一大把山药花,一大把叶子,回来插在瓶子里,聚精会神地对着它看,一笔一笔地画。画的花和真的花一样!萧胜每天跟妈一同下地去,回来鞋和裤脚沾得都是露水。奶奶做的两双新鞋还没有上脚,妈把鞋和两瓶黄油都锁在柜子里。
白天没有事,他就到处去玩,去瞎跑。这地方大得很,没遮没挡,跑多远,一回头还能看到研究站的那排房子,迷不了路。他到草地里去看牛、看马、看羊。
他有时也去莳弄莳弄他家的南瓜、山药地。锄一锄,从机井里打半桶水浇浇。这不是为了玩。萧胜是等着要吃它们。他们家不起火,在大队食堂打饭,食堂里的饭越来越不好。草籽粥没有了,玉米面饼子也没有了。吃红高粱饼子,喝甜菜叶子做的汤。再下去大概还要坏。萧胜有点饿怕了。
他学会了采蘑菇。起先是妈妈带着他采了两回,后来,他自己也会了。下了雨,太阳一晒,空气潮乎乎的,闷闷的,蘑菇就出来了。蘑菇这玩意很怪,都长在“蘑菇圈”里。你低下头,侧着眼睛一看,草地上远远的有一圈草,颜色特别深,黑绿黑绿的,隐隐约约看到几个白点,那就是蘑菇圈。的溜圆。蘑菇就长在这一圈深颜色的草里。圈里面没有,圈外面也没有。蘑菇圈是固定的。长还长。哪里有蘑菇圈,老乡们都知道。
有一个蘑菇圈发了疯。它不停地长蘑菇,呼呼地长,三天三夜一个劲地长,好像是有鬼,看着都怕人。附近七八家都来采,用线穿起来,挂在房檐底下。家家都挂了三四串,挺老长的三四串。老乡们说,这个圈就不会再长蘑菇了,它死了。萧胜也采了好些。他兴奋极了,心里直跳。“好家伙!好家伙!这么多!这么多!”他发了财了。
他为什么这样兴奋?蘑菇是可以吃的呀!
他一边用线穿蘑菇,一边流出了眼泪。他想起奶奶,他要给奶奶送两串蘑菇去。他知道,奶奶是饿死的。人不是一下饿死的,是慢慢地饿死的。
食堂的红高粱饼子越来越不好吃,因为掺了糠。甜菜叶子汤也越来越不好喝,因为一点油也不放了。他恨这种掺糠的红高粱饼子,恨这种不放油的甜菜叶子汤!
他还是到处去玩,去瞎跑。
大队食堂外面忽然热闹起来。起先是拉了一牛车的羊砖来。他问爸爸这是什么,爸爸说:“羊砖。”——“羊砖是啥?”——“羊粪压紧了,切成一块一块。”——“干啥用?”——“烧。”——“这能烧吗?”——“好烧着呢!火顶旺。”后来盘了个大灶。后来杀了十来只羊。萧胜站在旁边看杀羊。他还没有见过杀羊。嘿,一点血都流不到外面,完完整整就把一张羊皮剥下来了!
这是要干啥呢?
爸爸说,要开三级干部会。
“啥叫三级干部会?”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三级干部会就是三级干部吃饭。
大队原来有两个食堂,南食堂,北食堂,当中隔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搭了个小棚,下雨天也可以两个食堂来回串。原来“社员”们分在两个食堂吃饭。开三级干部会,就都挤到北食堂来。南食堂空出来给开会干部用。
三级干部会开了三天,吃了三天饭。头一天中午,羊肉口蘑臊子蘸莜面。第二天炖肉大米饭。第三天,黄油烙饼。晚饭倒是马马虎虎的。
“社员”和“干部”同时开饭。社员在北食堂,干部在南食堂。北食堂还是红高粱饼子,甜菜叶子汤。北食堂的人闻到南食堂里飘过来的香味,就说:“羊肉口蘑臊子蘸莜面,好香好香!”“炖肉大米饭,好香好香!”“黄油烙饼,好香好香!”
萧胜每天去打饭,也闻到南食堂的香味。羊肉、米饭,他倒不稀罕:他见过,也吃过。黄油烙饼他连闻都没闻过。是香,闻着这种香味,真想吃一口。
回家,吃着红高粱饼子,他问爸爸:“他们为什么吃黄油烙饼?”
“他们开会。”
“开会干嘛吃黄油烙饼?”
“他们是干部。”
“干部为啥吃黄油烙饼?”
“哎呀!你问得太多了!吃你的红高粱饼子吧!”
正在咽着红饼子的萧胜的妈忽然站起来,把缸里的一点白面倒出来,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瓶奶奶没有动过的黄油,启开瓶盖,挖了一大块,抓了一把白糖,兑点起子,擀了两张黄油发面饼。抓了一把莜麦秸塞进灶火,烙熟了。黄油烙饼发出香味,和南食堂里的一样。妈把黄油烙饼放在萧胜面前,说:
“吃吧,儿子,别问了。”
萧胜吃了两口,真好吃。他忽然咧开嘴痛哭起来,高叫了一声:“奶奶!”
妈妈的眼睛里都是泪。
爸爸说:“别哭了,吃吧。”
萧胜一边流着一串一串的眼泪,一边吃黄油烙饼。他的眼泪流进了嘴里。黄油烙饼是甜的,眼泪是咸的。
《花园》
在任何情形之下,那座小花园是我们家最亮的地方。虽然它的动人处不是,至少不仅在于这点。
每当家像一个概念一样浮现于我的记忆之上,它的颜色是深沉的。
祖父年轻时建造的几进,是灰青色与褐色的。我自小养育于这种安定与寂寞里。报春花开放在这种背景前是好的。它不至被晒得那么多粉。固然报春花在我们那儿很少见,也许没有,不像昆明。
曾祖留下的则几乎是黑色的,一种类似眼圈上的黑色(不要说它是青的),里面充满了影子。这些影子足以使供在神龛前的花消失。晚间点上灯,我们常觉那些布灰布漆的大柱子一直伸拔到无穷高处。神堂屋里总挂一只鸟笼,我相信即是现在也挂一只的。那只青裆子永远眯着眼假寐(我想它做个哲学家,似乎身子太小了)。只有巳时将尽,它唱一会,洗个澡,抖下一团小雾在伸展到廊内片刻的夕阳光影里。
一下雨,什么颜色都郁起来,屋顶,墙,壁上花纸的图案,甚至鸽子:铁青子,瓦灰,点子,霞白。宝石眼的好处这时才显出来。于是我们,等斑鸠叫单声,在我们那个园里叫。等着一棵榆梅稍经一触,落下碎碎的瓣子,等着重新着色后的草。
我的脸上若有从童年带来的'红色,它的来源是那座花园。
我的记忆有菖蒲的味道。然而我们的园里可没有菖蒲啊?它是哪儿来的,是那些草?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是我此刻把它们没有理由的纠在一起。
"巴根草,绿阴阴,唱个唱,把狗听。"每个小孩子都这么唱过吧。有时什么也不做,我躺着,用手指绕住它的根,用一种不露锋芒的力量拉,听顽强的根胡一处一处断。这种声音只有拔草的人自己才能听得。当然我嘴里是含着一根草了。草根的甜味和它的似有若无的水红色是一种自然的巧合。
草被压倒了。有时我的头动一动,倒下的草又慢慢站起来。我静静地注视它,很久很久,看它的努力快要成功时,又把头枕上去,嘴里叫一声"嗯!"有时,不在意,怜惜它的苦心,就算了。这种性格呀!那些草有时会吓我一跳的,它在我的耳根伸起腰来了,当我看天上的云。
我的鞋底是滑的,草磨得它发了光。
莫碰臭芝麻,沾惹一身,嗐,难闻死人。沾上身子,不要用手指去拈,用刷子刷。这种籽儿有带钩儿的毛,讨嫌死了。至今我不能忘记它:因为我急于要捉住那个"都溜"(一种蝉,叫得最好听),我举着我的网,蹑手蹑脚,抄近路过去,循它的声音找着时,拍,得了。可是回去,我一身都是那种臭玩意。想想我捉过多少"都溜"!
我觉得虎耳草有一种腥味。
紫苏的叶子上的红色呵,暑假快过去了。
那棵大垂柳上常常有天牛,有时一个,两个的时候更多。它们总像有一桩事情要做,六只脚不停的运动,有时停下来,那动着的便是两根有节的触须了。我们以为天牛触须有一节它就有一岁。捉天牛用手,不是如何困难工作,即使它在树枝上转来转去,你等一个合适地点动手。常把脖子弄累了,但是失望的时候很少。这小小生物完全如一个有教养惜身份的绅士,行动从容不迫,虽有翅膀可从不想到飞;即是飞,也不远。一捉住,它便吱吱纽纽的叫,表示不同意,然而行为依然是温文尔雅的。黑地白斑的天牛最多,也有极瑰丽颜色的。有一种还似乎带点玫瑰香味。天牛的玩法是用线扣在脖子上看它走。令人想起……不说也好。
蟋蟀已经变成大人玩意了。但是大人的兴趣在斗,而我们对于捉蟋蟀的兴趣恐怕要更大些。我看过一本秋虫谱,上面除了苏东坡米南宫,还有许多济颠和尚说的话,都神乎其神的不大好懂。捉到一个蟋蟀,我不能看出它颈子上的细毛是瓦青还是朱砂,它的牙是米牙还是菜牙,但我仍然是那么欢喜。听,瞿瞿瞿瞿,哪里?这儿是的,这儿了!用草掏,手扒,水灌,嚯,蹦出来了。顾不得螺螺藤拉了手,扑,追着扑。有时正在外面玩得很好,忽然想起我的蟋蟀还没喂呐,于是赶紧回家。我每吃一个梨,一段藕,吃石榴吃菱,都要分给它一点。正吃着晚饭,我的蟋蟀叫了。我会举着筷子听半天,听完了对父亲笑笑,得意极了。一捉蟋蟀,那就整个园子都得翻个身。我最怕翻出那种软软的鼻涕虫。可是堂弟有的是办法,撒一点盐,立刻它就化成一摊水了。
有的蝉不会叫,我们称之为哑巴。捉到哑巴比捉到"红娘"更坏。但哑巴也有一种玩法。用两个马齿苋的瓣子套起它的眼睛,那是刚刚合适的,仿佛马齿苋的瓣子天生就为了这种用处才长成那么个小口袋样子,一放手,哑巴就一直向上飞,决不偏斜转弯。
蜻蜓一个个选定地方息下,天就快晚了。有一种通身铁色的蜻蜓,翅膀较窄,称"鬼蜻蜓"。看它款款的飞在墙角花荫,不知什么道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好些年看不到土蜂了。这种蠢头蠢脑的家伙,我觉得它也在花朵上把屁股撅来撅去的,有点不配,因此常常愚弄它。土蜂是在泥地上掘洞当作窠的。看它从洞里把个有绒毛的小脑袋钻出来(那神气像个东张西望的近视眼),嗡,飞出去了,我便用一点点湿泥把那个洞封好,在原来的旁边给它重掘一个,等着,一会儿,它拖着肚子回来了,找呀找,找到我掘的那个洞,钻进去,看看,不对,于是在四近大找一气。我会看着它那副急样笑个半天。或者,干脆看它进了洞,用一根树枝塞起来,看它从别处开了洞再出来。好容易,可重见天日了,它老先生于是坐在新大门旁边休息,吹吹风。神情中似乎是生了一点气,因为到这时已一声不响了。
祖母叫我们不要玩螳螂,说是它吃了土谷蛇的脑子,肚里会生出一种铁线蛇,缠到马脚脚就断,什么东西一穿就过去了,穿到皮肉里怎么办?
它的眼睛如金甲虫,飞在花丛里五月的夜。
《冬天的树》
冬天的树,伸出细细的枝子,像一阵淡紫色的烟雾。
冬天的树,像一些铜板蚀刻。
冬天的树,简练,清楚。
冬天的树,现出了它的全身。
冬天的树,落尽了所有的叶子,为了不受风的摇撼。
冬天的.树,轻轻地,轻轻地呼吸着,树梢隐隐地起伏。
冬天的树在静静地思索。
(这是冬天了,今年真不算冷。空气有点潮湿起来,怕是要下一场小雨了吧。)
冬天的树,已经出了一些比米粒还小的芽苞,裹在黑色的鞘壳里,偷偷地露出一点娇红。
冬天的树,很快就会吐出一朵一朵透明的,嫩绿的.新叶,像一朵一朵火焰,飘动在天空中。
很快,就会满树都是繁华的,丰盛的浓密的绿叶,在丽日和风之中,兴高采烈,大声地喧哗。
《葡萄月令》
一月,下大雪。
雪静静地下着。果园一片白。听不到一点声音。
葡萄睡在铺着白雪的窖里。
二月里刮春风。
立春后,要刮四十八天“摆条风”。风摆动树的枝条,树醒了,忙忙地把汁液送到全身。树枝软了。树绿了。雪化了,土地是黑的。
黑色的土地里,长出了茵陈蒿。碧绿。
葡萄出窖。
把葡萄窖一锹一锹挖开。挖下的土,堆在四面。葡萄藤露出来了,乌黑的。有的梢头已经绽开了芽苞,吐出指甲大的苍白的小叶。它已经等不及了。
把葡萄藤拉出来,放在松松的湿土上。
不大一会,小叶就变了颜色,叶边发红;——又不大一会,绿了。
三月,葡萄上架。
先得备料。把立柱、横梁、小棍,槐木的、柳木的、杨木的、桦木的,按照树棵大小,分别堆放在旁边。立柱有汤碗口粗的、饭碗口粗的、茶杯口粗的。一棵大葡萄得用八根、十根,乃至十二根立柱。中等的,六根、四根。
先刨坑,竖柱。然后搭横梁,用粗铁丝紧后搭小棍,用细铁丝缚住。
然后,请葡萄上架。把在土里趴了一冬的老藤扛起来,得费一点劲。大的,得四五个人一起来。“起!——起!”哎,它起来了。把它放在葡萄架上,把枝条向三面伸开,像五个指头一样的伸开,扇面似的伸开。然后,用麻筋在小棍上固定住。葡萄藤舒舒展展,凉凉快快地在上面呆着。
上了架,就施肥。在葡萄根的后面,距主干一尺,挖一道半月形的沟,把大粪倒在里面。葡萄上大粪,不用稀释,就这样把原汁大粪倒下去。大棵的,得三四桶。小葡萄,一桶也就够了。四月,浇水。
挖窖挖出的土,堆在四面,筑成垄,就成一个池子。池里放满了水。葡萄园里水气泱泱,沁人心肺。
葡萄喝起水来是惊人的。它真是在喝口哀!葡萄藤的组织跟别的果树不一样,它里面是一根一根细小的导管。这一点,中国的古人早就发现了。《图经》云:“根苗中空相通。圃人将货之,欲得厚利,暮溉其根,而晨朝水浸子中矣,故俗呼其苗为木通。”“暮溉其根,而晨朝水浸子中矣”,是不对的。葡萄成熟了,就不能再浇水了。再浇,果粒就会涨破。“中空相通”却是很准确的。浇了水,不大一会,它就从根直吸到梢,简直是小孩嘬奶似的拼命往上嘬。浇过了水,你再回来看看吧:梢头切断过的破口,就嗒嗒地往下滴水了。
是一种什么力量使葡萄拼命地往上吸水呢?
施了肥,浇了水,葡萄就使劲抽条、长叶子。真快!原来是几根根枯藤,几天功夫,就变成青枝绿叶的一大片。五月,浇水,喷药,打梢,掐须。
葡萄一年不知道要喝多少水,别的果树都不这样。别的果树都是刨一个“树碗”,往里浇几担水就得了,没有像它这样的:“漫灌”,整池子的喝。
喷波尔多液。从抽条长叶,一直到坐果成熟,不知道要喷多少次。喷了波尔多液,太阳一晒,葡萄叶子就都变成蓝的了。葡萄抽条,丝毫不知节制,它简直是瞎长!几天功夫,就抽出好长的一节的新条。这样长法还行呀,还结不结果呀?因此,过几天就得给它打一次条。葡萄打条,也用不着什么技巧,一个人就能干,拿起树剪,劈劈啦啦,把新抽出来的一截都给它铰了就得了。一铰,一地的长着新叶的条。
葡萄的卷须,在它还是野生的时候是有用的,好攀附在别的什么树木上。现在,已经有人给它好好地固定在架上了,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卷须这东西最耗养分,——凡是作物,都是优先把养分输送到顶端,因此,长出来就给它掐了,长出来就给它掐了。
葡萄的卷须有一点淡淡的甜味。这东西如果腌成咸菜,大概不难吃。
五月中下旬,果树开花了。果园,美极了。梨树开花了,苹果树开花了,葡萄也开花了。
都说梨花像雪,其实苹果花才像雪。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
有人说葡萄不开花,哪能呢!只是葡萄花很小,颜色淡黄微绿,不钻进葡萄架是看不出的。而且它开花期很短。很快,就结出了绿豆大的葡萄粒。
六月,浇水、喷药、打条、掐须。
葡萄粒长了一点了,一颗一颗,像绿玻璃料做的纽子。硬的。
葡萄不招虫。葡萄会生病,所以要经常喷波尔多液。但是它不像桃,桃有桃食心虫;梨,梨有梨食心虫。葡萄不用疏虫果。——果园每年疏虫果是要费很多工的。虫果没有用,黑黑的一个半干的球,可是它耗养分呀!所以,要把它“疏”掉。七月,葡萄“膨大”了。
掐须、打条、喷药,大大地浇一次水。
追一次肥。追硫铵。在原来施粪肥的沟里撒上硫铵。然后,就把沟填平了,把硫铵封在里面。
汉朝是不会追这次肥的,汉朝没有硫铵。
八月,葡萄“著色”。
你别以为我这里是把画家的术语借用来了。不是的。这是果农的语言,他们就叫“著色”。
下过大雨,你来看看葡萄园吧,那叫好看!白的像白玛瑙,红的像红宝石,紫的像紫水晶,黑的像黑玉。一串一串,饱满、磁棒、挺括,璀璨琳琅。你就把《说文解字》里的玉字偏旁的字都搬了来吧,那也不够用呀!
可是你得快来!明天,对不起,你全看不到了。我们要喷波尔多液了。一喷波尔多液,它们的晶莹鲜艳全都没有了,它们蒙上一层蓝兮兮、白糊糊地的东西,成了磨砂玻璃。我们不得不这样干。葡萄是吃的.,不是看的'。我们得保护它。过不两天,就下葡萄了。
一串一串剪下来,把病果、瘪果去掉,妥妥地放在果筐里。果筐满了,盖上盖,要一个棒小伙子跳上去蹦两下,用麻筋缝的筐盖。——新下的果子,不怕压,它很结实,压不坏。倒怕是装不紧,逛里逛当的。那,来回一晃悠,全得烂!葡萄装上车,走了。
去吧,葡萄,让人们吃去吧!
九月的果园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少妇,宁静、幸福,而慵懒。我们还给葡萄喷一次波尔多液。哦,下了果子,就不管了?人,总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吧。
十月,我们有别的农活。我们要去割稻子。葡萄,你愿意怎么长,就怎么长着吧。
十一月,葡萄下架。
把葡萄架拆下来。检查一下,还能再用的,搁在一边。糟朽了的,只好烧火。立柱、横梁、小棍,分别堆垛起来。
剪葡萄条。干脆得很,除了老条,一概剪光。葡萄又成了一个大秃子。
剪下的葡萄条,挑有三个芽眼的,剪成二尺多长的一截,捆起来,放在屋里,准备明春插条。
其余的,连枝带叶,都用竹召帚扫成一堆,装走了。葡萄园光秃秃。
十一月下旬,十二月上旬,葡萄入窖。
这是个重活。把老本放倒,挖土把它埋起来。要埋得很厚实。外面要用铁锹拍平。这个活不能马虎。都要经过验收,才给记工。
葡萄窖,一个一个长方形的土墩墩。一行一行,整整齐齐的排列着。风一吹,土色发了白。
这真是一年的冬景了。热热闹闹的果园,现在什么颜色都没有了。眼界空阔,一览无余,只剩下发白的黄土。
下雪了。我们踏着碎玻璃碴似的雪,检查葡萄窖,扛着铁锹。
一到冬天,要检查几次。不是怕别的,怕老鼠打了洞。葡萄窖里很暖和,老鼠爱往这里面钻。它倒是暖和了,我们的葡萄可就受了冷啦!
《自剖》
"我是个好动的人;每回我身体行动的时候,我的思想也仿佛就跟着跳荡。我做的诗,不论它们是怎样的“无聊”,有不少是在行旅期中想起的。我爱动,爱看动的事物,爱活泼的人,爱水,爱空中的飞鸟,爱车窗外掣过的田野山水。星光的闪动,草叶上露珠的颤动,花须在微风中的摇动,雷雨时云空的变动,大海中波涛的汹涌,都是在在触动我感兴的情景。是动,不论是什么性质,就是我的兴趣,我的灵感。是动就会催快我的呼吸,加添我的生命。
近来却大大的变样了。第一我自身的肢体,已不如原先灵活;我的心也同样的感受了不知是年岁还是什么的拘絷。动的现象再不能给我欢喜,给我启示。先前我看着在阳光中闪烁的余波,就仿佛看见了神仙宫阙——什么荒诞美丽的幻觉,不在我的脑中一闪闪的掠过;现在不同了,阳光只是阳光,流波只是流波,任凭景色怎样的灿烂,再也照不化我的呆木的心灵。我的思想,如其偶尔有,也只似岩石上的藤萝,贴着枯干的粗糙的石面,极困难的蜒着;颜色是苍黑的,姿态是崛强的。
我自己也不懂得何以这变迁来得这样的兀突,这样的深彻。
原先我在人前自觉竟是一注的流泉,在在有飞沫,在在有闪光;这泉眼,如其还在,仿佛是叫一块石板不留余隙的给镇住了。我再没有先前那样蓬勃的情趣,每回我想说话的时候,就觉着那石块的重压,怎么也掀不动,怎么也推不开,结果只能自安沉默!“你再不用想什么了,你再没有什么可想的了”;“你再不用开口了,你再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我常觉得我沉闷的心府里有这样半嘲讽半吊唁的谆嘱。
说来我思想上或经验上也并不曾经受什么过分剧烈的戟刺。我处境是向来顺的,如其有不同,只是更顺了的。那么为什么这变迁?远的不说,就比如我年前到欧洲去时的心境:啊!我那时还不是一只初长毛角的野鹿?什么颜色不激动我的视觉,什么香味不奋兴我的嗅觉?我记得我在意大利写游记的时候,情绪是何等的活泼,兴趣何等的醇厚,一路来眼见耳听心感的种种,哪一样不活栩栩的业集在我的笔端,争求充分的表现!如今呢?我这次到南方去,来回也有一个多月的光景,这期内眼见耳听心感的事物也该有不少。我未动身前,又何尝不自喜此去又可以有机会饱餐西湖的风色,邓尉的梅香——单提一两件最合我脾胃的事。有好多朋友也曾期望我在这闲暇的假期中采集一点江南风趣,归来时,至少也该带回一两篇爽口的诗文,给在北京泥土的空气中活命的朋友们一些清醒的消遣。但在事实上不但在南中时我白瞪着大眼,看天亮换天昏,又闭上了眼,拼天昏换天亮,一枝秃笔跟着我涉海去,又跟着我涉海回来,正如岩洞里的一根石笋,压根儿就没一点摇动的消息;就在我回京后这十来天,任凭朋友们怎样的催促,自己良心怎样的责备,我的笔尖上还是滴不出一点墨沈来。我也曾勉强想想,勉强想写,但到底还是白费!可怕是这心灵骤然的呆顿。完全死了不成?我自己在疑惑。
说来是时局也许有关系。我到京几天就逢着空前的血案。五卅事件发生时我正在意大利山中,采茉莉花编花篮儿玩,翡冷翠①山中只见明星与流萤的交唤,花香与山色的温存,俗氛是吹不到的。直到七月间到了伦敦,我才理会国内风光的惨淡,等得我赶回来时,设想中的激昂,又早变成了明日黄花,看得见的痕迹只有满城黄墙上墨彩斑斓的“泣告”。
这回却不同。屠杀的事实不仅是在我住的城子里发见,我有时竟觉得是我自己的灵府里的一个惨象。杀死的不仅是青年们的生命,我自己的思想也仿佛遭着了致命的打击,比是国务院前的断脰残肢,再也不能回复生动与连贯。但这深刻的难受在我是无名的,是不能完全解释的。这回事变的奇惨性引起愤慨与悲切是一件事,但同时我们也知道在这根本起变态作用的社会里,什么怪诞的情形都是可能的。屠杀无辜,还不是年来最平常的现象。自从内战纠结以来,在受战祸的区域内,哪一处村落不曾分到过遭奸污的女性,屠残的骨肉,供牺牲的生命财产?这无非是给冤氛团结的地面上多添一团更集中更鲜艳的怨毒。再说哪一个民族的解放史能不浓浓的染着Martyrs②的腔血?俄国革命的开幕就是二十年前冬宫的血景。只要我们有识力认定,有胆量实行,我们理想中的革命,这回羔羊的血就不会是白涂的。所以我个人的沉闷决不完全是这回惨案引起的感情作用。
爱和平是我的生性。在怨毒、猜忌、残杀的空气中,我的神经每每感受一种不可名状的.压迫。记得前年奉直战争时我过的那日子简直是一团黑漆,每晚更深时,独自抱着脑壳伏在书桌上受罪,仿佛整个时代的沉闷盖在我的头顶——直到写下了“毒药”那几首不成形的咒诅诗以后,我心头的紧张才渐渐的缓和下去。这回又有同样的情形;只觉着烦,只觉着闷,感想来时只是破碎,笔头只是笨滞。结果身体也不舒畅,像是蜡油涂抹住了全身毛窍似的难过,一天过去了又是一天,我这里又在重演更深独坐箍紧脑壳的姿势,窗外皎洁的月光,分明是在嘲讽我内心的枯窘!
不,我还得往更深处挖。我不能叫这时局来替我思想骤然的呆顿负责,我得往我自己生活的底里找去。
平常有几种原因可以影响我们的心灵活动。实际生活的牵掣可以劫去我们心灵所需要的闲暇,积成一种压迫。在某种热烈的想望不曾得满足时,我们感觉精神上的烦闷与焦躁,失望更是颠覆内心平衡的一个大原因;较剧烈的种类可以麻痹我们的灵智,淹没我们的理性。但这些都合不上我的病源;因为我在实际生活里已经得到十分的幸运,我的潜在意识里,我敢说不该有什么压着的欲望在作怪。
但是在实际上反过来看另有一种情形可以阻塞或是减少你心灵的活动。我们知道舒服、健康、幸福,是人生的目标,我们因此推想我们痛苦的起点是在望见那些目标而得不到的时候。我们常听人说“假如我像某人那样生活无忧我一定可以好好的做事,不比现在整天的精神全花在琐碎的烦恼上。”我们又听说“我不能做事就为身体太坏,若是精神来得,那就……”我们又常常设想幸福的境界,我们想“只要有一个意中人在跟前那我一定奋发,什么事做不到?”但是不,在事实上,舒服、健康、幸福,不但不一定是帮助或奖励心灵生活的条件,它们有时正得相反的效果。我们看不起有钱人,在社会上得意人,肌肉过分发展的运动家,也正在此;至于年少人幻想中的美满幸福,我敢说等得当真有了红袖添香,你的书也就读不出所以然来,且不说什么在学问上或艺术上更认真的工作。
那末生活的满足是我的病源吗?
“在先前的日子”,一个真知我的朋友,就说:“正为是你生活不得平衡,正为你有欲望不得满足,你的压在内里的Libido③就形成一种升华的现象,结果你就借文学来发泄你生理上的郁结(你不常说你从事文学是一件不预期的事吗?)这情形又容易在你的意识里形成一种虚幻的希望,因为你的写作得到一部分赞许,你就自以为确有相当创作的天赋以及独立思想的能力。但你只是自冤自,实在你并没有什么超人一等的天赋,你的设想多半是虚荣,你的以前的成绩只是升华的结果。所以等得你生活换了样,感情上有了安顿,你就发见你向来写作的来源顿呈萎缩甚至枯竭的现象;而你又不愿意承认这情形的实在,妄想到你身子以外去找你思想枯窘的原因,所以你就不由的感到深刻的烦闷。你只是对你自己生气,不甘心承认你自己的本相。不,你原来并没有三头六臂的!
“你对文艺并没有真兴趣,对学问并没有真热心。你本来没有什么更高的志愿,除了相当合理的生活,你只配安分做一个平常人,享你命里铸定的‘幸福’;在事业界,在文艺创作界,在学问界内,全没有你的位置,你真的没有那能耐。不信你只要自问在你心里的心里有没有那无形的‘推力’,整天整夜的恼着你,逼着你,督着你,放开实际生活的全部,单望着不可捉模的创作境界里去冒险?是的,顶明显的关键就是那无形的推力或是冲动(The Impulse),没有它人类就没有科学,没有文学,没有艺术,没有一切超越功利实用性质的创作。你知道在国外(国内当然也有,许没那样多)有多少人被这无形的推力驱使着,在实际生活上变成一种离魂病性质的变态动物,不但人间所有的虚荣永远沾不上他们的思想,就连维持生命的睡眠饮食,在他们都失了重要,他们全部的心力只是在他们那无形的推力所指示的特殊方向上集中应用。怪不得有人说天才是疯癫;我们在巴黎、伦敦不就到处碰得着这类怪人?如其他是一个美术家,恼着他的就只怎样可以完全表现他那理想中的形体;一个线条的准确,某种色彩的调谐,在他会得比他生身父母的生死与国家的存亡更重要,更迫切,更要求注意。我们知道专门学者有终身掘坟墓的,研究蚊虫生理的,观察亿万万里外一个星的动定的。并且他们决不问社会对于他们的劳力有否任何的认识,那就是虚荣的进路;他们是被一点无形的推力的魔鬼盅定了的。
“这是关于文艺创作的话。你自问有没有这种情形。你也许经验过什么‘灵感’,那也许有,但你却不要把刹那误认作永久的,虚幻认作真实。至于说思想与真实学问的话,那也得背后有一种推力,方向许不同,性质还是不变。做学问你得有原动的好奇心,得有天然热情的态度去做求知识的工夫。真思想家的准备,除了特强的理智,还得有一种原动的信仰;信仰或寻求信仰,是一切思想的出发点:极端的怀疑派思想也只是期望重新位置信仰的一种努力。从古来没有一个思想家不是宗教性的。在他们,各按各的倾向,一切人生的和理智的问题是实在有的;神的有无,善与恶,本体问题,认识问题,意志自由问题,在他们看来都是含逼迫性的现象,要求合理的解答——比山岭的崇高,水的流动,爱的甜蜜更真,更实在,更耸动。他们的一点心灵,就永远在他们设想的一种或多种问题的周围飞舞、旋绕,正如灯蛾之于火焰:牺牲自身来贯彻火焰中心的秘密,是他们共有的决心。
“这种惨烈的情形,你怕也没有吧?我不说你的心幕上就没有思想的影子;但它们怕只是虚影,像水面上的云影,云过影子就跟着消散,不是石上的溜痕越日久越深刻。
“这样说下来,你倒可以安心了!因为个人最大的悲剧是设想一个虚无的境界来谎骗你自己;骗不到底的时候你就得忍受‘幻灭’的莫大的苦痛。与其那样,还不如及早认清自己的深浅,不要把不必要的负担,放上支撑不住的肩背,压坏你自己,还难免旁人的笑话!朋友,不要迷了,定下心来享你现成的福分吧;思想不是你的分,文艺创作不是你的分,独立的事业更不是你的分!天生抗了重担来的那也没法想(哪一个天才不是活受罪!)你是原来轻松的,这是多可羡慕,多可贺喜的一个发见!算了吧,朋友!”
《陌上花开》
阳春三月,风和日暖;信步城外,看阡陌之上杨柳依依,野花绚烂,身心不由得轻爽而浪漫。
漫步陌上,只因陌上花开;花是自然的那种,朴素而恬淡,不落尘俗。“三月风情陌上花”,是花在其中生命得以璀璨,人在其中心情得以畅然的一种意境。这意境,枝繁叶茂,不枯不衰;又如水,岁岁年年,流淌在阡陌之上,不知迷醉过古今几个王公贵族、粉黛佳丽、骚人墨客、凡男俗女,三月陌上花,让人爱让人痴,恍惚人的骨子里头都沉淀了花的影子,花的风韵。
陌上花开,假如没有了从俗累的生活中走出来,悄然伫立阡陌并为陌上风情所陶醉的人,那么花开也寂寞,风情也苍白。于是,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不知被几个人吟颂了几个遍,人归缓缓,那花便有灵性,便开得执著,陌上风情也被撩拨得浓郁而热烈。
那是春天里一幅最美妙的图画:在粉黛佳丽的簇拥下,一位美若天仙、仪态雍容的贵夫人,款摆腰肢,走在一千多年前的江南临安的阡陌上,这时,一骑快马飘然而至,驿者把一封书信递给贵夫人。原来,吴越王嘱爱妃只管消受春色,不必急着回宫,“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缓缓归,缓缓归。多么柔情的一句话!
只是再柔情、再体贴的话,也难以使国家逃脱倾覆的恶运。怜美惜春的'柔情敌不了剑戟弓弩的无情。吴越王烟逝,爱妃云去,留下一个美丽的故事游荡在临安的`陌上,供人凭吊,在吴越国“国除”的百十来年后的一个秋天,诗人东坡来到了临安。历史似乎特意安排东坡在秋天踏上临安的土地,陌上春天花开,秋天亦花开,只是春天的骨子里透的是柔情,而秋天的骨子里透出的却是萧瑟。东坡怅对古人,一番凭吊,于胸中郁结,一吐而快。“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诗人一唱三叹中,浸染着人事胜衰的感慨。陌上花,就这样开在历史的车辙中,栉风沐雨,浸透艳丽与沧桑,令人唏嘘不己。
我几乎要拜倒在陌上花的面前了。我突然觉得这一束束、一丛丛开了又落,落了又开的陌上花,简直就是为了人类的历史与文化而开落。我不敢说可以触摸历史与文化,但我可以觉悟地抚摸陌上娇嫩而以顽强的花朵。陌上花开缓缓归,这不仅意味着悠闲、诗意,而更大的意义在于,让我们的心灵在恬静的陌上花开中恬静如花,回归自然,回归人类的历史与文化。
缓缓归,缓缓归,披一袭“三月风情”,再采一束“陌上花”,缓缓归。
缓缓归,我心已是陌上花开。
《认识你真好》
个真正的魅,不是你给对留下了美好的第印象;
是对认识你多年后,仍喜欢和你在起。
也不是你瞬间吸引了对的光;
是对熟悉你以后,依然欣赏你。
更不是初次见后,就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是历尽沧桑后,由衷倾诉说:
认识你真好!
认识你真好,虽然你不在我边,却直在间。
有种光不远不近,却直守望;
有种朋友不惊不扰,却直陪同。
最深沉的'爱总是声,最长久的情总是平淡。
每个,都有道最美丽的.风景。
距离,让思念出美丽;
懂得,让灵有了皈依。
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认识你,有你暖暖的住在底。
认识你真好,这么多年后,我回头,你还在。
我喜欢那么种友情:不是那么多,不是那么浓烈,不是那么甜,也不是那么时时刻刻,甚有时候会年、年、半个世纪去给它计时,它是那么少,那么真,那么久长。
若悲伤有分担,何尝不是种慰藉;
若孤单有陪伴,何时何处不是暖、安。
最真的感情永远都是:
死赖脸中破涕为笑,情愿中不厌其烦。
有些,着着就进了,恰似故友;
有些,着着就淡出视线,难以交;
有些情,于岁中,慢慢消融,不再刻铭;
有些,于相交中,慢慢远离,好像影踪;
有些事,于时光中,慢慢淡定,从此不再动。
所以,与之间的相遇靠缘分,与相知靠真诚;
若有三好友,话不谈,不离不弃,可谓幸运……
认识你真好,
因为认识了你,我也愿意变成更好的。
其实我们都不需要太多,孤单时有陪,助时有帮,于灵是种温暖,于命是种感动。因为有你,我们彼此携前进,遇见更出的。
彼岸的守望,是此岸的感动;
千的陪同,是中的丰盈。
最深沉的爱,总是风兼程;
最浓厚的情,总是冷暖与共。
份好的感情,是两相依的温暖,是相濡以沫的陪伴。
最真的拥有,是我在;最美的感情,是我懂。
此四季冷暖,有叮咛你加;
活劳碌,有嘱咐你休息,矣。
认识你真好,此,多谢有你!
《落叶》
我又再次见到了那飘散着的一片片落叶。
见到落叶并不稀奇,但是这是在春天,四月的春天!春天见得最多的应是傲然怒放的鲜花和春风得意的杨柳,而不是这像蝴蝶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萦绕的落叶。
我看着地上的落叶,有三种不同的`颜色:翡翠般绿的,金子般黄的,火一般红的,真可以说是色彩繁多了。
今年似乎与往年不同,春天的落叶特别多,几乎在每一棵树旁,都会有一片片落叶静静地躺在那儿等着清洁工人来打扫。
有些地方的叶子更多。我家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成堆的落叶铺散在石路上,没有什么人来打扫这里。一次,我放学来到这里,踩着已经没有水分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好像叶子碎了。但细心一点就会发现,这里的落叶竟一片也没有碎裂。
落叶有很多种,按季节,可以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叶子;按树木,可以分为梨树叶、桃树叶、樟树叶等形态各异的叶子;按颜色,可以分为红、绿、黄三种颜色。
谁都知道,落叶是秋的使者,在秋天,会有许许多多的落叶像仙女一样飘落下来,但在春天,也会有许多落叶的。其实,每一个季节都会有落叶的包括在寒风凛冽的冬天,四季常青的樟树也会有落叶。
《如面谈》
朋友送来一匣信笺,笺上刻着两位古装的人,相对拱揖,一旁题了“如面谈”三个大字。是明代钟惺的尺牍选第一次题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恰说出了写信的用处。信原是写给“你”或“你们几个人”看的;原是“我”对“你”或“你们几个人”的私人谈话,不过是笔谈罢了。对谈的人虽然亲疏不等,可是谈话总不能像是演说的样子,教听话的受不了。写信也不能像作论的样子,教看信的受不了,总得让看信的觉着信里的话是给自己说的才成。这在乎各等各样的口气。口气合式,才能够“如面谈”。但是写信究竟不是“面谈”;不但不像“面谈”时可以运用声调表情姿态等等,并且老是自己的独白,没有穿插和掩映的方便,也比“面谈”难。写信要“如面谈”,比“面谈”需要更多的心思和技巧,并不是一下笔就能做到的。
可是在一种语言里,这种心思和技巧,经过多少代多少人的运用,渐渐的程式化。只要熟习了那些个程式,应用起来,“如面谈”倒也不见得怎样难。我们的文言信,就是久经程式化了的,写信的人利用那些程式,可以很省力的写成合式的,多多少少“如面谈”的信。若教他们写白话,倒不容易写成这样像信的信。
《两般秋雨随笔》记着一个人给一个妇人写家信,那妇人要照她说的写,那人周章了半天,终归搁笔。他没法将她说的那些话写成一封像信的信。文言信是有样子的,白话信压根儿没有样子;那人也许觉得白话压根儿就不能用来写信。同样心理,测字先生代那些不识字的写信,也并不用白话;他们宁可用那些不通的文言,如“来信无别”之类。我们现在自然相信白话可以用来写信,而且有时也实行写白话信。但是常写白话文的人,似乎除了胡适之先生外,写给朋友的信,还是用文言的时候多,这只要翻翻现代书简一类书就会相信的。原因只是一个“懒”字。文言信有现成的程式,白话信得句句斟酌,好像作文一般,太费劲,谁老有那么大工夫?文言至今还能苟偷懒,慢慢找出些白话应用文的'程式,文言就真“死”了。
林语堂先生在《论语录体之用》(《论语》二十六期)里说过:一人修书,不曰“示悉”,而曰“你的芳函接到了”,不曰“至感”“歉甚”,而曰“很感谢你”“非常惭愧”,便是噜哩噜苏,文章不经济。“示悉”,“至感”,“歉甚”,都是文言信的程式,用来确是很经济,很省力的。但是林先生所举的三句“噜哩噜苏”的白话,恐怕只是那三句文言的直译,未必是实在的例子。我们可以说“来信收到了”,“感谢”,“对不起”,“对不起得很”,用不着绕弯儿从文言直译。——若真有这样绕弯儿的,那一定是新式的测字先生!这几句白话似乎也是很现成,很经济的。字数比那几句相当的文言多些,但是一种文体有一种经济的标准,白话的字句组织与文言不同,它们其实是两种语言,繁简当以各自的组织为依据,不当相提并论。白话文虽然不必全合乎口语,白话信却总该是越能合乎口语,才越能“如面谈”。这几个句子正是我们口头常用的,至少是可以上口的,用来写白话信,我想是合式的。麻烦点儿的是“敬启者”,“专此”,“敬请大安”,这一套头尾。这是一封信的架子;有了它才像一封信,没有它就不像一封信。“敬启者”如同我们向一个人谈话,开口时用的“我对你说”那句子,“专此”“敬请大安”相当于谈话结束时用的`“没有什么啦,再见”那句子。但是“面谈”不一定用这一套儿,往往只要一转脸向着那人,就代替了那第一句话,一点头就代替了那第二句话。这是写信究竟不“如面谈”的地方。现在写白话信,常是开门见山,没有相当于“敬启者”的套头。但是结尾却还是装上的多,可也只用“此祝健康!”“祝你进步!”“祝好!”一类,像“专此”“敬请大安”那样分截的形式是不见了。“敬启者”的渊源是很悠久的,司马迁《报任少卿书》开头一句是“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少卿足下”,“再拜言”就是后世的“敬启者”。“少卿足下”在“再拜言”之下,和现行的格式将称呼在“敬启者”前面不一样。既用称呼开头,“敬启者”原不妨省去;现在还因循的写着,只是遗形物罢了。写白话信的人不理会这个,也是自然而然的。“专此”“敬请大安”下面还有称呼作全信的真结尾,也可算是遗形物,也不妨省去。但那“套头”差不多全剩了形式,这“套尾”多少还有一些意义,白话信里保存着它,不是没有理由的。
在文言信里,这一套儿有许多变化,表示写信人和受信人的身份。如给父母去信,就须用“敬禀者”,“谨此”,“敬请福安”,给前辈去信,就须用“敬肃者”,“敬请道安”,给后辈去信,就须用“启者”,“专泐”,“顺问近佳”之类,用错了是会让人耻笑的——尊长甚至于还会生气。
白话信的结尾,虽然还没讲究到这些,但也有许多变化;那些变化却只是修辞的变化,并不表明身份。
因为是修辞的变化,所以不妨掉掉笔头,来点新鲜花样,引起看信人的趣味,不过总也得和看信人自身有些关切才成。如“敬祝抗战胜利”,虽然人同此心,但是“如面谈”的私人的信里,究竟嫌肤廓些。又如“谨致民族解放的敬礼”,除非写信人和受信人的双方或一方是革命同志,就不免不亲切的毛病。
《说话》
有人爱说,有人不爱说。哑子虽然不说,却也有那伊伊呀呀的声音,指指点点的手势。说话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天天说话,不见得就会说话;许多人说了一辈子话,没有说好过几句话。所谓“辩士的舌锋”、“三寸不烂之舌”等赞词,正是物稀为贵的证据;文人们讲究“吐属”,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并不想做辩士,说客,文人,但是人生不外言动,除了动就只有言,所谓人情世故,一半儿是在说话里。
古文《尚书》里说,“唯口,出好兴戎,”一句话的影响有时是你料不到的,历史和小说上有的是例子。说话即使不比作文难,也决不比作文容易。
有些人会说话不会作文,但也有些人会作文不会说话。
说话像行云流水,不能够一个字一个字推敲,因而不免有疏漏散漫的地方,不如作文的谨严。但那些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却决非一般文章所及。——文章有能到这样境界的,简直当以说话论,不再是文章了。但是这是怎样一个不易到的境界!我们的文章,哲学里虽有“用笔如舌”一个标准,古今有几个人真能“用笔如舌”呢?不过文章不甚自然,还可成为功力一派,说话是不行的;说话若也有功力派,你想,那怕真够瞧的!说话到底有多少种,我说不上。约略分别:向大家演说,讲解,乃至说书等是一种,会议是一种,公私谈判是一种,法庭受审是一种,向新闻记者谈话是一种;——这些可称为正式的。朋友们的闲谈也是一种,可称为非正式的.。正式的并不一定全要拉长了面孔,但是拉长了的时候多。
这种话都是成片断的,有时竟是先期预备好的。只有闲谈,可以上下古今,来一个杂拌儿;说是杂拌儿,自然零零碎碎,成片段的是例外。闲谈说不上预备,满是将话搭话,随机应变。说预备好了再去“闲”谈,那岂不是个大笑话?这种种说话,大约都有一些公式,就是闲谈也有——“天气”常是闲谈的发端,就是一例。但是公式是死的,不够用的,神而明之还在乎人。会说的教你眉飞色舞,不会说的教你昏头搭脑,即使是同一个意思,甚至同一句话。
我国人很早就讲究说话。《左传》,《国策》,《世说》是我们的三部说话的经典。一是外交辞令,一是纵横家言,一是清谈。你看他们的话多么婉转如意,句句字字打进人心坎里。还有一部《红楼梦》,里面的对话也极轻松,漂亮。此外汉代贾君房号为“语妙天下”,可惜留给我们的只有这一句赞词;明代柳敬亭的说书极有大名,可惜我们也无从领略。近年来的新文学,将白话文欧化,从外国文中借用了许多活泼的,精细的表现,同时暗示我们将旧来有些表现重新咬嚼一番。这却给我们的.语言一种新风味,新力量。
加以这些年说话的艰难,使一般报纸都变乖巧了,他们知道用侧面的,反面的,夹缝里的表现了。这对于读者是一种不容避免的好训练;他们渐渐敏感起来了,只有敏感的人,才能体会那微妙的咬嚼的味儿。这时期说话的艺术确有了相当的进步。
论说话艺术的文字,从前著名的似乎只有韩非的《说难》,那是一篇剖析入微的文字。现在我们却已有了不少的精警之作,鲁迅先生的《立论》就是的。这可以证明我所说的相当的进步了。
我国人对于说话的态度,最高的是忘言,但如禅宗“教”人“将嘴挂在墙上”,也还是免不了说话。其次是慎言,寡言,讷于言。这三样又有分别:慎言是小心说话,小心说话自然就少说话,少说话少出错儿。
寡言是说话少,是一种深沉或贞静的性格或品德。讷于言是说不出话,是一种浑厚诚实的性格或品德。
这两种多半是生成的。第三是修辞或辞令。至诚的君子,人格的力量照彻一切的阴暗,用不着多说话,说话也无须乎修饰。
只知讲究修饰,嘴边天花乱坠,腹中矛戟森然,那是所谓小人;他太会修饰了,倒教人不信了。
他的戏法总有让人揭穿的一日。
我们是介在两者之间的平凡的人,没有那伟大的魄力,可也不至于忘掉自己。只是不能无视世故人情,我们看时候,看地方,看人,在礼貌与趣味两个条件之下,修饰我们的说话。这儿没有力,只有机智;真正的力不是修饰所可得的。我们所能希望的只是:说得少,说得好。
《匆匆》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象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的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边垮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只有 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却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象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地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背影》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我也要回北京念书,我们便同行。
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但他终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二十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甚么要紧的了。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两三回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我们过了江,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坐位。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直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望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望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荷塘月色》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别有风味的。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却又像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树,而杨柳最多。这些树将一片荷塘重重围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几段空隙,像是特为月光留下的。树色一例是阴阴的,乍看像一团烟雾;但杨柳的丰姿,便在烟雾里也辨得出。树梢上隐隐约约的是一带远山,只有些大意罢了。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但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采莲的'事情来了。采莲是江南的旧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时为盛;从诗歌里可以约略知道。采莲的是少年的女子,她们是荡着小船,唱着艳歌去的。采莲人不用说很多,还有看采莲的人。那是一个热闹的季节,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梁元帝《采莲赋》里说得好:
于是妖童媛女,荡舟心许;鷁首徐回,兼传羽杯;欋将移而藻挂,船欲动而萍开。尔其纤腰束素,迁延顾步;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笑,畏倾船而敛裾。
可见当时嬉游的光景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
于是又记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的莲花也算得“过人头”了;只不见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春》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儿,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花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鸟儿将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喉咙,唱出宛转的曲子,跟轻风流水应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在嘹亮地响着。
雨是最寻常的`,一下就是三两天。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儿却绿得发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这安静而和平的夜。在乡下,小路上,石桥边,有撑起伞慢慢走着的人;还有地里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草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
天上风筝渐渐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里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也赶趟儿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各做各的一份儿事去,“一年之计在于春”;刚起头儿,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
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他领着我们上前去。
春天,冰雪刚刚融化,小草就从大地母亲的怀抱里伸出嫩绿的小脑袋,使春光变得迷人,使大地更加年轻。
夏天,变得墨绿的小草显示了旺盛的生命力,任凭暴雨打得东倒西歪,雨过天晴又倔强地昂起头,擦去泪珠,向着太阳微笑。只要有一撮黄土,无论是肥美还是贫瘠,小草都会萌发,茁壮。不用浇水施肥就会在高山深谷、河边路旁、黄土沙川,不知寂寞、不知方位的成长着。看溪水中,那一簇簇嫩绿的小草,向柔软的绸带,像坚强的轻叶,一会儿在水面上轻盈的卷曲浮动,一会儿又舒展开来,比画的还要美。雨落在小草上,看,草儿轻轻的在微风中摆动,他总是笑脸相迎,雨珠顺着他那翠绿流,这一滴一下子钻到土里,那一滴钻到了另一棵小草的嘴里,找不着了。草叶碧绿,带着一颗颗露珠。阳光一照射,露珠似珍珠,晶莹发亮。
小小的青草在微风中翩翩起舞,姿态十分优美。
秋天,站在树下,时而飘飘悠悠地从树上飞下无数黄蝴蝶,一伙在半空中盘旋。秋草被风吹得渐渐变黄,草地变成了金色的海洋。田野里、泥路上、小路边,不管是什么绿的植物基本上都要枯萎了。尤其是小草,它正在等待着寒冬的来临,再给世界添加一份莹色。
冬天,凛冽的寒风把可怕的冬天请来了,小草的身躯被寒风吹萎缩了,但是,它的根部却像一条条蚯蚓似的,深深地钻进泥土里。风吼着卷来,雨剑一样射来,小草绝不向狂风暴雨低头、弯腰,迎着暴风雨,不屈不挠地俯伏着。
小草一直苦苦找寻,他自己的光芒,一直自惭形秽地欣赏他人的无双,山间百合却告诉我:不要总是眺望远方,看看自己,其实也是无双……
猛然间,小草觉悟:原来,我是无双!说我是无双,并不是刻意地夸耀;说我是无双,并不是狂妄地骄傲,说我是无双,并不想自己高高在上……只是我知道,世界上只有一个我---小草。
于是,我举世无双!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的确,世界上每一个人也没有第二个我。我的性格、我的爱好、我的声音……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母亲的恩赐,她无私地为这个世界增添了一个新的生命,举世无双的生命。当然,我并不是世界的中心,但如果我消失了,世界上将不再拥有这样一个我。---不敢说与世无争,只是说举世无双。
朋友,其实,我们都是无双。不要自惭是森林中小草一棵,那也能为人间增添绿色;不要自惭是天空中的白云一朵,那也能装扮蓝天;不要自惭是大海中水珠一滴,那也能装点浪花…在这个世界上,哪里能找到第二个你?我是无双,因此我爱我自己;我们是无双,因此,我们拥有了自信的翅膀!朋友们,从现在开始,爱你自己吧,展开你一双自信的翅膀,去创造真正的无双!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
每当唱起这首歌,我的思绪便飞向远方…在我生活的周围,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田野里,到处都可以看到平凡而又朴实的小草。我由衷的赞美小草,小草;你是平凡的,你只是一叶绿,你又是伟大的,你把自己融入了天与地。你的平凡来自于重重的阻挠,大自然的定律。你的伟大来自于坎坷的路途,而你选择了坚强。小草;你没有松柏的高傲。你以一种谦卑的姿态寻找生存的方式。你不会嫌弃土地的贫瘠,你不会畏惧环境的恶劣。你不在意人们的肆意践踏,你不畏艰难险阻,高山上、悬崖下、石缝中、甚至在田野庄稼苗的夹缝里,只要有土地就有你的存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古代诗人对你的赞耀。
我爱小草,小草;你朴素大方的身姿,却蕴逸着简洁而蓬勃的美丽。你没有鲜花的绚烂和芬芳,却拥有碧绿的清香。淡淡的馨香弥漫岁月的生命。充盈与顽强在持久的甬道上,恒远而绵长。风来了;你轻歌曼舞,雨来了;你英姿飒爽。春去秋来,寒冬盛夏,你引歌高昂。阳光妩媚的日子,你仰望蓝天,悠悠的云在你的视野里轻轻的飘过。一种踏实与宁静驻足心底。因为坚强,生命有了内涵,因为理想,岁月持久而绵长。
热爱诗的人必定热爱生活,热爱生活的人必定情感丰盈,情感丰盈的人必定神思细微,凝神凝思于细微之处,才会发觉生活的个中滋味。如此,我开始崇拜小草。小草,我崇拜你有极强的生命力。我崇拜你朴实中凝聚着真诚,平凡中孕育着伟大。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人这一生,有多少时间可以让我们默数怀念,默数从前?又有多少如影相随的天长地久?并不老去的年轮,却老了多愁善感的心。那年,那月,那人,一切的一切远去了,而生命中深藏的那片记忆却鲜嫩如初,什么是永恒?一生也许很久了吧?只是,刹那的黯然仅限于,仅仅限于短短的一个回眸......
遇见你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就只是因为大家都正好是同龄罢了。可不曾想却成了剪不断的一世纠葛!上小学初中时我们每天几乎是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一起写作业,可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从未说过只言片语,但却默默得把彼此放在了心里!
后来,上中专偶然,又或者说是命中注定。不惊不愠,没有一丝波澜的生活里,出现了你。不曾想过,也不曾奢望过有谁可以给我温暖,我只希望自己可以温暖到那些我在乎的和在乎我的人。从来没有谁看得出我坚强背后的辛酸与无奈,也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不厌其烦地关心我,只有你,这个唯一的你,用你炽热的心的温度,悄悄的融化我心里的那块寒冰,那有你的日子,我的心,温暖如春。
记得你曾说,和我在一起你很安心,安心的你很困,无所求般的放松,似乎这就是永远。你说:时光慢些该多好,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很幸福!……无法言喻的感动,直达心底,刹那间,明白了文字语言是如此地苍白无力,竟表达不出我所要表达的那种情感。从毕业到就业,从学校到社会的生活的改变,我知道你所面临的巨大压力。所以你说你在害怕、在迟疑,我多想与你一起承担你的痛苦。知道吗?看到你的无措,看到你的犹豫,看到你的无奈,我好心疼、好心疼。你给了自己太多、太大的压力,无形之中,我也成为了向你施加压力的罪人,这不是我想要的。只希望你把心态放开,不要、不要想得太多,太远。是你跟我说,以前的事已然成为曾经,未来的事不可知,我们能把握好的就只有现在。走一步、算一步,步步为营,好不好?
那个一直关心我的你,那个一直默默守候我的你,那个说爱我胜过爱他自己的你,也许,心境繁华过后的便是苍凉和平淡,但平平淡淡沉淀下来的才是真感情。时光穿不断的是从前,记忆是一条长长的线,顺着这条长线,我看到了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脑海中闪现与你的每个瞬间。执君之手,伴君天涯。如果你在远方承受风雪,而我无能为力,我也会祈祷,让那些风雪也降临在我身上。我说过,我要的是相濡以沫,要的是同甘共苦,要的是携手同心,别的并不重要!借你一生……
有时候我们会聊很多很多,聊着聊着似乎我们又回到了当初,回到那青涩的.少年时代,只是如今的回想却多了份莫名的感伤!也有了太多的假想,如果你没有等待,如果你选择放开,如果你把那执着抛开,如果……也许今天的我们就散落各地了吧?“回想”让我更坚定了一切,虽然偶尔会吵的一塌糊涂!可是你却把你的一生借给了我!
打开记忆天窗,我们陈述着昨天的故事。年轮的疤痕划满暗伤,在飘渺中盘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岁月,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还有谁在伴你浅吟低唱,还会有谁陪你静静地面对时光变迁,那首我们曾一起听过的歌,还在反复吟唱着怀旧的音符,只是,青春哪里去了?我们再也找不到回时的路,我们回不去了,年轻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时间,生命中一个既美丽而又残忍的名词,有人贪恋,有人厌倦。
它是一个无情的小偷,偷走了我的梦,偷走了我的爱,偷走了我的笑声,偷走了我的快乐,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
曾经用尽全力的追逐着时间的步伐,乞求它或多或少给我留下点什么。只是这世界太聒噪,它听不到我那虚弱的呼喊。
伸出手,眼看就要抓住它时,它却从我的指缝间偷溜走,消散得无影无踪。而当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它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如影随形,挑拨着我,诱惑着我。让我回不去,也停不下来,就这样被它牵引着,不会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终结。
呵,好狡猾的时间。我只是想说,你偷走的东西我已经不想要回来了,如果你喜欢的话,把我这具空壳也拿去吧!而你怎么就不愿意停下片刻呢?哪怕一微秒钟,让我得到一个真真切切的答案,让我流着泪也含着笑啊!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春夏过了又秋冬,秋冬过了又春夏。断断续续间,追逐着时间的背影,惊恐的度过了十几个年头。
忘了自己还是不是自己,只麻木的走在路上,回过头怎么也看不到自己留下的脚印。因为那一直是岁月无法承受的生命之轻,不足以在这个冷漠的生存空间留下痕迹。
时间,在我的心中筑起了一座三面围城,向前向后都只有一条路,通向漆黑无比的深渊。本无心去铸造心中的那座围城,它却在我的放任中变得越来越坚固,坚固的.让我感觉一碰就会崩塌似的,变成一堆残垣断壁,永远不会被人光顾。
我愤怒了,失去耐心了,却发现再也听不见自己的呐喊。最后,我沉默了。虚伪的说自己把一切都看淡了,看穿繁华了。多么可笑,嘲笑时间,也嘲笑自己,是如此的懦弱。
或许,时间还不是太绝情,还留下了我那褪不去的记忆,只是我没有勇气再去想起。想起的时候,心就碎了。
记得那些青葱岁月,启蒙老师问我们这些青苹果未来的梦想,我的回答是长大后去周游世界。那时我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模糊的念想,现在时间却在冥冥中告诉了我。每一个心中筑有围城的人,都有一个走到外面的世界,徒行天下的梦,而不是呆在心中的围城里,郁郁而终。
谁是谁非?谁是谁罪?所有的都无关岁月,无关天灾人祸,无关成败得失。
时间,它是一个完美的替罪羊,背起了所有人的忧与怨,却还是归罪于它,偷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但,时间一直就是一个单纯的名词,是自然界万物物质的变化现象。而我,也是那个物质的变化现象,也会渐渐腐朽。最后,消失。
当我漫步在府南河边,手抚漂亮的石栏,凭栏远眺,让思绪飘飞,就会想起故乡的小河来……故乡的小河,它没有漂亮的石栏,也没有府南河的宽阔、气魄,也没有人维护,但是它的水,却那样天然、清澈。它没有名字,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留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它是那样亲切,令人难忘,让人魂牵梦绕。
我思念故乡的小河,“那弯弯的河水、静静的山冈,使我向往、使我难忘……”。那优美的旋律时常萦绕在耳畔!不知道现在故乡的小河,还那样清澈吗?它是否已长满了青苔;小雨点那晶莹的泪花也许正打在它的水面上,那泛起的朵朵浪花,是我的思念,在我心中荡起了层层涟漪。
故乡那幽幽长长的小河,那潺潺流水,它由北向南奔流而下,川流不息……从我家的门前经过,哼着优美的旋律,唱着动听的歌谣。小河两岸,一座座瓦房,背靠着小山,住着我的父老乡亲。是我们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地方。
故乡的小河旁,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春天,河边一排排的树木发了芽,象一条条美丽的绿色纱巾,围绕在小河的脖子上。燕子各种小鸟的身影在上面来回地穿梭,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山上盛开着美丽的映山红,还有田野里金灿灿的油菜花,把小河映衬得格外美丽。故乡的小河,我常常在小河边挑水、洗衣;夏天去那里洗澡,光脚踩在石板上面玩耍,或者是踩着水玩都感觉特别有趣。有时小伙伴们在河里抓螃蟹、捉鱼,在河边玩着各种游戏;有时在河边捉蝴蝶、采野花……有时去河边打水仗,用小石子在河上打水漂。辛勤劳作的人们,累了就在河边树下休息、乘凉。
故乡的小河,水清澈见底,没有任何的污染;有牛儿在河边吃草、吸水,小狗在河边解渴,鸭子在河里游泳。有人们在河边洗菜,在石板上洗衣服。有用刷子反复刷洗,揉搓拍打衣服发出的阵阵声响;有人们的欢声笑语。听水流缓缓流过,心中升起无限对生活美好的向往。河边水井的水,甘甜、清澈,可以直接饮用,胜过城市的矿泉水;夏天渴了舀上一瓢,咕咚咕咚饮下,就是庄稼人的解渴方式。是过路人歇息和饮水的地方。
故乡的小河,浇灌着农田,滋润着那片土地,养育着一方百姓。故乡的小河,一年四季,奔流不息;是我们上学经过的河桥,曾留下了多少难忘的足印和美好的回忆。狂风暴雨时,水漫过石桥,也曾阻挡过我们的脚步,但大多数时候,小河的水都比较平静。现在,也许没有多少人再在河边洗衣,也没有多少人挑水。没有多少孩子嬉戏。小河显得格外冷清,也许小河在深情地等待远方游子的归来,也许它只是悄无声息地流过四季,走过春夏秋冬去完成它的使命。
如今故乡的小河,小路,炊烟,都成了美好的回忆。好想还到河边去玩玩,去开心地笑,去寻找童年的记忆,去寻找那踩过的鹅卵石,那遗失的钢笔,也许它是永远找不回的,就如同逝去的时光,青春永远也找不回来。小河的流水,昼夜不停地流淌,大海就是它的最终归宿。听潺潺流水,泉水叮咚;鸟儿的歌声,清脆、悦耳。夏天,此起彼伏的蝉鸣,蛙声阵阵,都在记忆里,渐行渐远……狗儿的吼叫,公鸡的啼鸣;现在的山村也少了这些了,山村更寂静了,人们都进城了,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可是那故乡的小河却是难忘的,故乡的一切都让人回味。那包谷稀饭和红苕的清香,那升腾的袅袅炊烟,在我记忆里时常浮现,胜过城市的美景。象一幅优美的山水画在我脑海呈现。
哼着故乡的歌谣,怀念我的祖辈,养育我的那片土地,还有家乡的小河。每当学校放假了,我们赶着牛儿在河里洗澡、饮水。我们一边放牛,一边爬到树上玩。有时我们还要到山上砍柴、割草,帮父母分担家务。我们的童年也许并不浪漫,但是我们有我们的`快乐!有身边的小河守护着我们。小时候,妈妈最怕我们去河边洗澡,大人最担心的就是谁家的孩子找不到了,一定会去河边呼喊,但是总有孩子去河边戏水、游泳,也会有意外发生。小河就是孩子们童年的乐趣,我们在河边石头上玩泥巴,把它做成各种动物当玩具。
离开了故乡的小河,却离不开我对你的思念,我走得再远,也走不出对你的思念、眷恋,你也走不出我的梦。难忘家乡布谷鸟的憨唱,丰收的喜悦,辛勤的汗水,难忘淳朴的乡亲,难忘走过的弯弯小路,难忘故乡的小河……月儿再高也高不过天,夜晚,月儿挂树梢,影在水中照,月儿照在小河中的倒影无限美,真想学猴子去那水中捞月。故乡的小河,载着我的梦,我常常仰望满天的白云,繁星,为什么天上也有一条美丽的银河,它让人产生无限遐思,好想有一双翅膀去飞翔。故乡的小河,河水跳着欢快的舞蹈,唱着优美动听的歌曲,一路奔涌向前,缓缓流过。天空在小河里映下了一幅幅优美的画,还有孩子们可爱的笑脸。
这些年,看着自己一路颠簸,在人生路上摔倒、爬起,不断重复着。这些年,我一直在成长着,虽然在很多事情的处理和操作上还是一团糟糕,但是有的事情上还是处理的不错的。
——题记
成长是生命一种综合的衡量,是历练之后的进步,是生命翻腾之后的沉淀。
因为,一直有着一颗不服输的心,一直想在蓝天下奔跑,所以必须要成长。
成长,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会让人感到很辛苦。或许,因为自己不想向现实生活妥协多少,所以必须要成长。唯有自己成长了起来,才有自信去抗衡生命的所有。
成长是知识的积累,是岁月的沉淀,是一种自己的修炼。在成长的路上,有的东西学了很久,还是达不到自己期待的效果,所以还必须学习着。
自己的成长,是对生活的负责,是对自己人生的负责。一个人唯有不断地成长,才能有能力去面对现实生活的纷杂,才能自己解决来自生活中的所有困惑。
我一直在想,唯有我成长的够强大了,我才有勇气对生活有所要求,才能按着我内心的想法去生活,才能不被很多事情牵着鼻子行走。只有不断地成长,才有自信处理好生活里的各种乱糟糟,才能不让生活陷入一片混乱之内。自信都是建立在成长的基础上的,它从来不是凌空而在的。
在未成长起来的时候,肯定会面对生活里的很多事情傻眼,干着急。可是,不管怎么傻眼,不管怎么着急,解决事情还是需要的是自己。所以,成长在人生的路上是必不可少的,实力是成就一个人美丽人生的必须。
回过头来看那些哭过、笑过的日子,才真正意义上明白成长是人生之中不可缺少的`一课,也是很重要的一课。如若不成长起来,以后哭泣的日子还是不会少,只有把自己练就了铜墙铁壁,才能不被时光之中的所有淹没。
我忘不掉自己生命之中那些无助的日子,感觉一直很狰狞的在我的眼前回放,让我觉得自己很迷茫,很无奈。对于那些时光,我一直觉得是黯淡的。不过,感谢自己一路在成长,虽然在成长的路上不是跑得很快,但是也磕磕碰碰就这样走来了。
人的一生,学无止境。我想只有不断地学习和思索自己走过的人生,才会进步,才会成长。风雨中的行走历程,或许是人一生之中很好的成长机会。
感谢生命一直给我成长的机会,虽然很累,虽然很苦,但是就这样走了下来。深一步、浅一步地这样一路走来,生命有很多的困惑,也有很多的希翼。
人的一生都在学习,都在成长。每个阶段学到的东西不一样,但是每个阶段的成长都是收获。我们谁也不清楚自己一生要学习多少次,但是清楚每次的成长都是于生命有必要的,于时光有意义的。
带着一颗成长的心行走,我想每段旅程都是非常有意义的,都是让人内心感到无比充实的。这样一路走来,在成长的陪伴下,肯定是温暖而幸福的,肯定是每段时光过得快乐而安实的。
秋风飘着的时候,总有一种淡淡的忧愁,慢慢地走进了心头,是悲凉,还是凄凉?真的说不清楚,只能是有一些模糊,就像是在秋天里面很容易就飘起来的云雾,围绕在身边,一直都是回旋,而那些心头涌起的忧伤,就像是一条小河在慢慢地流淌。心底有些惆怅,有些迷茫,是秋邂逅了岁月,还是忧伤邂逅了岁月?是悲凉邂逅了时间,还是悲壮邂逅了时间?浮云,总是飘着不会留下任何的斑痕,而秋走过的车轮,总是会留下很多疑问。
天气很清爽,不可能会在心底留下任何的牵挂。就这样坐在秋风里,就这样秋风飘起涟漪,就需要随风摆动着心头的思绪,就这样任风梳理着心底的犹豫。风景的窗子里面,总是由我的容颜;是风景装饰了我梦境,还是我装饰了风景?也许这就是一个不经意中的邂逅,不经意的邂逅就成了长久,也可以留下的画面成为永久;就像是水里面的浮云,遇到了随风舞动的红尘,这本身就是一次巧合,也是一次美妙的歌,也是一次不尽的.欢乐。
碧蓝的天空就像是大海,而云彩,就像是波浪,不断涌动激荡,上下翻滚,顽皮地留下了一个个吻;或者是聚在一起,露出着得意,变化着,笑着,就像是花儿一样,慢慢地绽放,令人惊艳,令人迷恋。也许这也是一次邂逅,是天空和白云的邂逅,然后相伴一起在天空中走,欢快的时候,就会悠着这一份芳华,悠着这一份朦胧的面纱;在天空里面留下着波澜,留下着那些恬淡,还有那些无限,也有着花,还有着那一份清雅。
天高气爽,妩媚的阳光,洒下了光芒,显得清浅,显得疏淡。秋风挥舞着它的头发,在天地之间挥洒。不经意间可以听到风声,可以听到鸟儿的惊呼声,还有鸟儿的笑声。树在摆动着,想要保持着这份独特的寂寞,可是风总是带动着树叶,让树叶不断在风中摇曳。这是一份凛冽,也是一份期切,却在不经意中可以发现这也只是一次邂逅,是风和鸟儿的邂逅,风和树的邂逅;也是鸟儿和树的邂逅,也是树和阳光的邂逅。
邂逅,是不经意中所发生事情,知道的时候,总是要发出着惊呼,因为这是脚下的路,出了意外,所以才会有着邂逅的到来。邂逅并不是代表着惊喜,也会有着很多的凄迷,也会伴随着很多的失意,还有很多的碰撞,也会引发着许许多多的惆怅。而这个时候,邂逅,会带来什么,是欢乐?很显然并不是这样,因为邂逅更多的时候所带来的是忧伤。如果人生没有了邂逅,就没有了忧愁;如果没有了忧愁,就无所谓什么是优秀,没有了优秀,人生会长久?
邂逅,一直伴随着人生在走,就像是一条人生的小河在流。那些说不尽的挫折,还有那些数不尽的坎坷,都会不断的等待着邂逅,都是会笼罩着人生的忧愁。岁月的素笺,总是在不经意之间,会记录着人生的所有梦幻;总是在不经意之间,记录着很多的留恋,还有依恋,当然也有流连。这是人生的眷恋,是人生的想念,也是人生的清泉。带着悠然,慢慢地走在今天,等待着邂逅,等待着那一份意外的忧愁,也许是欢欣,或者是一份惊喜。
三月的微风,轻柔温润,带着淡淡的馨香,掠过荫动的土地。抚过渴望的枝头。吹得芳草青青,吹得柳枝抽芽,催开繁花似锦。踏一路青色,走在桃林深处,走进芳菲馥郁的春天。放眼望去,那梨花似雪,桃花象霞。一团团,一簇簇,热闹地开满枝头。在这一片花的海洋里,不由得赞叹这阳春三月的美。
三月的阳光,温和明媚。目光通过挂在叶尖上的露珠儿,静静仰望,蓝蓝的天空,和那游弋的白云。这草长莺飞的三月啊,要用多少深情去描绘这一季的姹紫嫣红。要用多少柔情去眷写这一季的晴空万里云淡风清。醉在这桃红柳绿的春光里,醉在这烟波妩媚的水云间。
三月的细雨,缠绵多情,纷纷扬扬的桃花雨,仿佛要涤尽人世间所有的尘埃,还一个清新不染尘的世界。你看那山间飘渺的云雾,漫回莹绕,恍如少女身上裹着的轻纱。那么曼妙,轻灵。那洁白的梨花,象少女光洁的脸,那红的桃花娇艳如唇。陶醉在这赏心悦目的自然的美景中。这细雨,这薄雾,这花海,仿佛变成了一幅浓淡合宜而又飘渺悠远的水墨画。
三月,是诗意盎然的季节,你看那翩飞的.燕子。潺潺的流水。写意了三月风光如画的人间仙境。那双双对对的粉蝶,带着相思和缠绵翩跹花间,深情演绎着最美人间的春光无限。轻轻吟诵诗人杜甫的那首绝句:“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一份悠然的情愫油然而生。
如果,三月是一壶珍藏千年的`女儿红,真想与你对饮花间,忘却季节流转,就让这醇厚的酒香,醉了你我,醉了这三月的风,三月的雨,三月的花。让这三月的美景长留心间。让这三月缠绵的诗意流淌成千古的诗篇,让这三月的牵挂和思念与梦想一起飞翔。
走在路上,感受到风不再带着暖意,而是会涌入你的身体里时,便知道要开始加衣服了。穿上毛衣,又要添一件棉衣。脱下了棉衣,换上羽绒服。
有天我们踩在地上,会有坑坑洼洼的脚印,脚印有多深,昨夜窗外的雪花就飞舞得有多热烈。雪是在冰点之下由水凝结而成的。它的命很好,为我们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却被人们命名为花,还有以我为首的一群不知冷暖的人类会在下雪时带着欣赏的态度看它。
儿时与雪的缘分,只能追忆到那首歌火的时候。那时候有多年幼呢,是我爸爸在雪地里勾着背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而我会跟着呀呀呜呜哼唱的年纪。从奶奶家壁橱上相册里的老照片看来,我裹着粉色的破旧的小棉袄,穿着不是流行的棕色而是土色的小破鞋,也不知是冻得我表情已经僵硬了,还是我自知衣服有多不堪,相片里的我笑得很尴尬。
2016年1月20日,漫无目的四处漂流的我走到一片没有人经过的雪地,留下一只脚印便离开。不知道后来它是被那一晚上又袭来的大雪所淹没,还是会被一个陌生人发现,那是我的密码。
又过了几天的那个夜晚,我与妈妈因为一些我已经记不起的小事发生争吵。我一直都认为是那天的天气太冷了,我的房间里又正好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我才会坐在火桶里不停地掉眼泪。周围浮动的空气是沉默的,而将这暗涌的沉默打破的,是我没有表情只有神色的老爸。他像提一大只毛绒玩具一样把我从火桶里拉出来,将我脸上的眼泪鼻涕一通乱抹,把棉衣递给我,说着要带我出去走走。我撇撇嘴,裹上棉衣和围巾,便出了门。
路灯在冬天好像也从晕黄变成了清冷的银色,许是被雪覆盖了温暖的色调,或是被月光所沾染了。夜晚时,地面上的雪总是不干净的`,混杂着轮胎印与大大小小脚印的雪地已经沦为片片泥泞。南方的雪总不会像北方的暴雪可以埋进半个人的,最多的印象也就是没到我的膝盖那里。再南方一点的地方,可能一年四季都不会有落雪的痕迹。
树叶上的一堆堆雪花软塌塌的,将原本坚硬的枝杈也压得柔软起来。爸爸就走在我前面一米的地方,仍然是勾着背,外八字,哈着气慢慢地走着。我看见他嘴中呼出的白气很快就被寒风吹散,看见没有形状的雪落在他的耳朵上,看见他的肩膀蹭到了被压得很低的树枝,然后一大片雪砸在地上。他没有回头看我,也没有说话。可后来的这两年,我和很多人在冬天里挽着手嬉笑着走过,却从来没有像那天晚上一样冻红了鼻子与眼睛,实实在在地感动过。
杨小姐在2010年演唱会上躺在舞台上唱《冰点》这首歌,才唱了两句便因哽咽而坐起身。“曾冒过雪的人,也知融雪怎么冻。”在下过几场雪狠狠地冻过之后,鞋子上的冰渣会慢慢消融,被浸湿的袜子也会变干。棉衣被我们洗干净叠好了放在柜子的最深处,女孩子们的衣架上多了几件清新的裙子。很快,春天来了,而我却不能像自然一样同时走进春季,留在了冰点以下。
老树是外婆家院子里的一棵大梨树。听外婆讲,她嫁过来的时候那树已有碗口大小,得有百八十年的历史了。儿时的我喜欢站在老树脚下玩泥巴,总觉得有他的庇护,整个人会轻松自在。
最后一次见到老树,它的主干已被咬出一个个大小不齐的黑眼,树皮也掉得所剩无几,树枝零零星星,看起来满载沧桑。我看着老树,心里泛起复杂的滋味。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那棵树亭亭玉立,正直挺拔,不管春夏秋冬,他总随风摇曳,炫耀他健美的身姿。
春天,梨花含苞待放,树枝细长柔美,几朵新叶悄然出头。花儿还未盛开,早已清香满院,引来数多昆虫嬉玩。白天阳光暖和时,邻家的花猫就蹿到梨树的枝干上打起呼噜来,顽皮的我时不时拿根棍子打搅它的清梦,赶它从土房土瓦上逃跑。估计那只猫对我恨透了,从此看到我就逃之夭夭。
夏天,整棵老树就是把绿色的大伞,叶子密集,宽大肥厚,恰到好处地遮住夏日炎阳。午后,我们几个孩子端起凳子坐在梨树下面乘凉。到了晚上,树下面就更热闹了。院子里的大人们端着饭碗在树下边吃边聊起来,隔壁的罗老太爷光着膀子拿把竹扇给我们几个小孩讲他年轻时的故事,说一段儿扇一会儿风,总是逗得大家开怀大笑。
到了晚夏初秋的时节,下雨天总是最让人期待。一遇吹风下雨的天气,树上的果子就小气地从树上掉下来。下雨天,我和表哥表姐待在屋子里,一听见外面有动静就马上跑出去抢果子吃。果子落入泥堆,摔得面目全非,味道却很好。捡起来用袖子一抹,大口一咬,那汁丰肉厚,酸甜里略带苦涩的味儿……
秋天,满树成熟的果实飘散着浓郁果香,招来不少胡蜂。这些家伙吃着地上的果儿不够,还啃坏一些树顶的果儿,实在让人恼怒。大人们将梨用自制的'竹篓从树上摘下,到了中秋节晚上,拿一些又大又甜的做祭拜用的贡品,余下的分给邻里乡亲。等到果子摘完,梨树的树皮外就长了一层毛茸茸的青苔,像是穿了一件青色毛衣。这时候,秋蝉也来凑热闹,歇在树上嗡嗡懒叫。我们将蝉捉住装入玻璃瓶,玩腻后又放归自然。
冬天,梨树光秃秃的,叶子和枯枝落了一地。我们几个孩子在冷天将那些枯枝枯叶拾起来聚在一起烤火,有一部分被外婆和邻居捡走生火做饭用。“梨木叶子肯燃哩!”外婆常这样说。
一场大雪后,老树身上裹了一层白色棉袄,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等我们将院子清理干净,我惊讶的发现,老树已经干枯,他没有了呼吸。我来到老树脚下,绕着它转了好几个圈,说不出一句话来。后来没多久,老树就被大人们砍倒了。
现在,老树已化为灰烬。我再次回到它生长的地方,那里荒凉无比,外婆家迁到别处盖了新房,周围的邻居也搬走了,整个院子夷为平地。我望着那片被开拓成农地的土地,当年在梨树下的欢声笑语开始在耳边萦绕,那些和大树共同度过的画面历历在目。突感胸口一股闷气,两行热泪瞬间倾下,我终于明白那复杂的滋味。
老树永远不会老,因为童年不会老。
总是感觉一个人迷失在陌生而繁华的大街上,车来车往,人流川流不息,霓虹灯下,毫无目的的张望着,行走着。在这里仔细打量也不会有故人的影子,或许对于周围的人只能淡淡说一句:你好陌生人,来平复自己的失落。寻找!找什么?现实与理想也许完全不切实际,时光都时过境迁,时间或许只容回忆,不该带来太多,美好的回忆也捕捉不到,毕竟昔日年华倒影再现,一霎那必定幸福;再寻找却是空想。
时常,坐于午后散满温馨阳光的露台上,插着耳机,捧一本相册,看一本曾经写的旧,寻着轮廓,勾勒昔日的.情景回忆一番,的时光,痛哭的光阴。如果能寻找到往日喜悲,不着痕迹的让时光倒流,我还会不会做出当时一样的决定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自问自答的安静苦笑。努力追忆似水年华,想追寻过去,我知道时间是回不去的,光影年华,只容我回忆,却不容我重演往日悲欢离合。
我们跌跌撞撞地成长着,失望、迷惘、等待、兴奋、岁月呢喃细语着: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法寻找回来了……
是啊!无法找回了。我是个念旧的人,既固执己见又倔强倨傲,顺时奔跑却还是追不上时间,逆着风的方向奔跑,找曾经,寻找未来,低头却没发现忘了拾起现在。固执追寻背负着的未来,又怀揣着往日热血的过去,却独独忘了现在。
说时光孤寂只是因为自己孤独;说阳光太刺眼,只是因为自己常常躲在树下回忆曾经无限伤感;而忘了抬头看树影里折射的阳光有多美丽。
说距离远,的距离有时候远过几千公里,却明明就在身边,有时就一句:“你很烦,不要来和我在一起”距离瞬间从一米拉长几万公里。心冷的时候,根本找不到热心来捂热冷心。或许时间并不是拉远距离的致命伤,而冷言冷语便是距离一毫米该何处安放?何寄所托?何地寻找?
流星是动的星星。以瞬间的速度从天际到达彼岸。这种反差让流星不再是众多普通星星的一员。她美丽过。哪怕从一个熟悉的环境到达另一个环境。他不伤心、因为他在这瞬间美丽过。也成长过。
从包头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一点都不伤心。也许是当时还小对于离开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当时我可能会想换一个地方就能交更多的朋友啦、真开心。也许真的很没心没肺。现在我会骂以前的自己真的好笨。都快离开了还那么开心。我们在这两种反差中就会发现人真的是会变的。人会学的更复杂。没有了小孩子当时的那份单纯。只想着玩,只顾乐。更多的是想的更复杂了。想到了以后就不能见面了。冰心说过小孩子就是天使。没有成人那没多的想法。没有那么多发杂的思考。小孩子真好啊。
小孩的乐就是那么简单。离开包头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又能再一次坐上火车了。真好。从小我对于火车就带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不管去哪。就算火车在拥挤在慢我也会选择火车。我对于火车情有独钟。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在窗户旁、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风景急转急换着。看着外面的风土人情、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踏进火车站的一个瞬间、我就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伤痛。那种痛在当时我的并不了解、只是想以后再也吃不到蒙古的羊肉了。我对妈妈说:“妈。以后再也吃不到这里的羊肉了吗?” ,妈妈被我这种天真弄笑了、妈妈呵呵得笑了一会。就摸摸我的头说:“哈哈、傻孩子、牛羊肉哪都有啊?”听到母亲不诚恳的回答。我撇了撇嘴。气鼓鼓的说:“不一样啊”
火车慢悠悠的发动了。我的那颗快乐的心也开始变得有点伤感起来。本来对于火车我是很乐意的。可是火车才刚刚发动。我就开始有点伤心了。一想到明天和以后都不能见到高阳和大庆了。不能和他们玩了。不能再去上幼儿园了。不能再去那个神秘也奇怪的大坑玩耍了。我的就开始伤心起来。以至于到后面的旅程自己都是苦着一张脸。像快哭一样。
火车像一条游动的虫子。慢慢地从中国的这一头开到那一头。一路上对于自己就要见不到包头的一切的结果时。我总是去问我妈,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来。妈妈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窗外极速变换的景物。叹了一口气说:“会的,有机会会再来的。” 不知道母亲话里的意识,我就自认为很快就要再来了。我笑笑说:“快要再见到他们了。真好”却不知道这个想法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实现。
现在回忆当年那些事情的时候。自己都会不自觉的笑笑。真是美好啊。的确现在的我们被社会污染的不成样子了。没有了当初小孩子的那份回忆与天真了。如果我们一家扎根在包头的话。自己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摸样。也许会又或者不会。
流星的旅途在一瞬间就结束了。落在了大地上。便扎了根。结束了在天上的生活。带着对天上的向往和留念又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带着一丝遗憾和一丝期望。
夜是漆黑的,空洞的,乏味的,但若是有令人惊奇的美丽出现,那么你是否还会有单调的感觉?
今夜下起了雪,静悄悄,不大,也不小,白色的雪花自由地漫天飞舞着。没有谁约束他们,落在屋顶上,屋顶成了他们的家,落在树上,树成了他们的家,落在地上,地成了他们的家,他们已占领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但却在阵地上睡着了,睡的那么坦然,放松,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孤独感,看到他们飘荡在夜空中,心生疑惑,也有感叹,在这疑惑和感叹的交杂中,我低下头,默默地数着纸上的格子。
这雪就是一片海,把楼宇、森林、城市,乡村全都淹没了,看不清,望不远,死一样的静,流水似乎停止了,要和这雪花聊天么,还是一起等待黎明的到来?
夜,让白天远去,让心灵抛掉疲惫,冰冷的空气中一颗平凡的心跳动着,没有闪烁的星光,明媚的圆月,只有数不清的飞雪,像秋风中的残叶般飘零着,白芒芒的世界在夜色中缓慢的前行着,要在哪一站停下呢,谁愿意告诉我呢?
在冰冷的街上步行,脚下咯吱咯吱作响,好似雪的语言,是在自言自语,还是想和我交流,我可是听不懂啊!
黑色的苍穹,冷白的大地,真是自然间一幅意味深长的图画,可惜,这只是昙花一现般的美好,终有一刻,会慢慢地消逝。
瑟瑟的寒风吹着,吹向这里,又吹向那里边,站在空荡荡的雪地上,默默地感受着生命的温暖,是啊,着这冰天雪地的时刻,鲜花早已凋谢,还会有谁有兴致去发出一番感慨呢,早以梦中云游了。
有人说,雪是死去的水,而我认为他们只是在休息,化成水时是他们醒来了,但又能有几时呢,春暖花开就是们生命的终点。
我曾设想过这样的生活,在一个万籁俱寂的乡村小木棚中,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下着这样的'小雪,生起一堆火焰,和自己的知己围坐其旁,品淡而清香的茶,同欣赏散落的飞雪,尽管凄冷,可是能和知己一起谈天论地,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该做点什么呢,有能做点什么呢?黑夜让我迷惘,冰雪让我茫然,还有什么能让我感怀,会有么,可能永远也不会有。
小小的雪花落在脸上,细微的凉爽,但眨眼间便化做了一滴水,纯净透明,又像是泪,可谁是它的主人呢,是黑夜,还是这脚下僵硬的土地,难道真的会有雪的神灵?
我,像一个酒醉之徒,虽然从不饮酒,却被这静谧的夜雪迷住了,仿佛自己变成了一片白色的雪花,没有边际的飘来飘去。
夜,静,寒夜,更静,雪花纷飞的冬夜,更是静中之静。
我随手捏了几朵雪球,抛向远处,未曾听见一丝声响,只是摔得四分五裂了。
黎明一觉醒来的人们啊,当你们看到窗外白茫茫之时,是惊诧,是欣喜,是怨恨,还是毫不在乎呢!
我知道这雪必定是要走的,就像人,无论多么长寿,最终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桎梏。只是,如这般美丽旎旖的雪夜,还能再次相遇么?
整个冬季,悄悄的已走到尽头,时间正在温暖着春天。过去的一切,我还记忆犹新,就像封存在冰层中的鱼,明亮而伤感。去年夏天,阳光明媚,在绿树成荫,喧哗的校园小径上,独自提着希望,背着轻轻的行囊,走向下一个驿站。曾经,愤怒的火,寂寞的烟,都在同一时刻藏在记忆的最深处,时时的出来刺痛一下本已经麻木的神经。然而,我只有略感不适,已经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够让我心脏狂跳。除非时光倒流,奇迹出现!
整个冬季,我陪着影子一路坎坷不易,然而时间已带着我走进春天。不管过去多么失意,对于未来,我还在努力。奋斗的脚步从未停止,纵使已麻木。但生命中最昂贵的誓言,还在滴血,还在继续,她像嵌在床上,路上,茶杯中,……她嵌在我生活中的每一部分。我不得不时刻叩问自己,为她努力,奋斗,活着或死去……
整个冬季,没有新的发现,只有旧的离去。生命中能承受的越来越来轻,或着说越来越重!矛盾的心情无异于选择死去方式。不离不弃的也只有自己的`影子,无论是意气风发,还是忧虑沮丧,不论是刀山火海,还是莺歌燕舞,你低头总能看到的她,或是在左,或是在右,或前或后,她总在你的身边,围绕这你。暗夜中,在黑暗中注视着你,在孤独时,别忘了还有她陪着你,她会静静的,认真的倾听你的所有失意和成功!她和你一样悲喜,一样倔强!也会分担所有的快乐惆怅。
整个冬季,只是一抬腿的距离。从秋的起点,落到春的肩上,而对于冬季,我只是个过客,从来都不曾感受过她,喜欢过她。短暂而简单的停歇,她已让我感到痛彻心扉的疼,带着委屈,不安,牵挂,茫然一步步走进春季而唯独没有快乐。所以,我怎能不仇恨她。对于我,每个冬季都是我的梦魇。每个冬季,我都得痛,都得痛!痛得撕心裂肺,伤的体无完肤,犹如人间炼狱!
整个冬季,我都在坚持,winter,Reunion,War,这么多年来好像已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从小到大,也许到老,到死。就像古人说的至死方休!在整个冬季事件中,没人胜利,而我是最大的失败者,无法左右每个人,就像无法左右我的命运一样,看着他发生,结束……我能做的只有无奈的看着……
整个冬季,我一笑而过。麻木了,就学会了伪装,也就学会了对每个人笑,就像某人说的,开心,只是把痛苦放在自己的心中,微笑着面对每个人。我曾经满怀理想的走过童年,走过少年,而今,戴着面具,我仓促的走过我的青春。路过失意,路过苦难,路过从来没有人的能读懂的自己。不论是喜,是悲,是伤,是恨。我都已经放在心底了,就像面具下的脸,无论流泪,愤怒,沮丧,谁也看不清有任何表情,纵使心中已波涛汹涌,脸上却平静如湖,没有半点浮云。
整个冬季,犹如面具下的人生,只有自己知道那些是真,那些是假。也只有自己知道那些会疼,那些会伤。冬季在轮回,所以我的梦魇也在轮回,也许,真的将会至死方休,无论是谁,不然无法停止!
冬季,面具人生春季第九天.
青春代表什么?
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象,炙热的恋情;
青春是生命的深泉在涌流。青春气贯长虹,勇锐盖过怯弱,积极压倒苟安。如此锐气,二十后生而有之,六旬男子则更多见。年岁有加,并非垂老,理想丢弃,方堕暮年。岁月悠悠,衰微只及肌肤;
热忱抛却,颓废必致灵魂。忧烦,惶恐,丧失自信,定使心灵扭曲,意气如灰。无论年届花甲,拟或二八芳龄,心中皆有生命之欢乐,奇迹之诱惑,孩童般天真久盛不衰。人人心中皆有一台天线,只要你从天上人间接受美好、希望、欢乐、勇气和力量的'信号,你就青春永驻,风华常存。一旦天线下降,锐气便被冰雪覆盖,玩世不恭、自暴自弃油然而生,即使年方二十,实已垂垂老矣;
然则只要树起天线,捕捉乐观信号,你就有望在八十高龄告别尘寰时仍觉年轻。
青春是人生的一段经历,友谊是一笔珍贵的财富。
人生不能没有友谊,青年不该没有朋友。
人生因有啦青春,才多啦一份浪漫;这世界有啦友谊才会变得更加温馨。
友谊是一束鲜花,清馨芬芳,友谊是一杯美酒,愈久弥香;友谊是《高山流水》,千年不变的绝唱。
所谓好朋友,就是你祈愿得到一缕春风,却让你拥有啦整个春天的绿荫;。所谓好朋友,
就是茫茫飘摇千古风雨中生死相依的同路人;所谓好朋友,无言相视,会读懂彼此眸中全部的内容;所谓好朋友,同苦同甜同哀同乐。
校园是一座圣洁的`大花园,我们都是匆匆过客。共为桃李,同窗几载,而后就会天各一方,那朝夕相处的`感觉就会铭刻在心,永不磨灭。尽管天涯海角的同窗友人五尺素鱼传,当祝福的季节来临的时候,总会多一缕一如既往的思念与牵挂。
无论过去多少年,再过多少年,无论生在何时何处何方,我和我的同学们都会默诵曾经的“海誓山盟”。
阳光洒在脸上,仿佛置身梦的天堂;阳光洒在心间,唤醒了四隅的神。心因梦想而斗志昂扬时,心中便升起不落的太阳。
从此,不再感伤,拥有青春便永远希望和朝气蓬勃的力量。终有一天,横跨五大洋,追逐梦想,就是唯一的方向。心和梦想伴着泪痕一起闪光,卒着阳光,翩跹而起,寓居雨露,缀在黎明的.晨曦。
从此,不再迷惘,青春与生俱来的希望,使我变得坚强。负几片阳光,云山雾海漫步姗姗去,看能否寻回那遗失的光亮。
青春拥抱时代,我们手中握着未来。青春:“彷徨”、“迷惘”、“感伤”……心中的.太阳,不会使我们迷失方向;无畏的信仰,胸中澎湃着希望。
在阳光簇拥下,攀登梦想,胜利的光就在不远处的前方:“游荡”。
思绪万千,丝绪千万。从干燥的梦中醒来,蜘蛛似地:在梦的尽头,编织一张罗网,愿用它网罗每一缕阳光、每一丝希望……用它们的绚丽,循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实现青春的梦想。
青春,就像林徽因在《人间四月天》里说一样:我说你是人间四月天,笑声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光艳中交舞者变。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青春,洋溢着美丽笑脸,挥动轻盈着翅膀,在最美花季里绽放。我说,青春,唯美。染指流年里,青春与我们相伴,走过千山,踏过万水,留下最美丽足迹。
青春,就像一首诗,耐人寻味,亦像一卷画,唯美动人。青春,满载了无限记忆,回忆起来,依旧那么清晰。如同往事在昨天,从不曾改变。
青春,挥洒着它独有笑脸,在充满阳光世界里旋转。我们,曾几时感叹,它笑颜。如同那美丽春天,楚楚动人,让人流连忘返。
青春,开出过它最娇艳花朵,我们收获过它给硕果。回望过去,我们须臾青春短暂,当阳光轻吻青春脸,会发现幸福离我们其实并不遥远。
感谢青春年华带给我们收获,感谢唯美青春送给我们幸福春天。唯美——青春。
撑着雨伞,进入教室,开始了她回国后的第一节课。她以为会看到一群陌生的面孔。
然而,在她走上讲台,静下来一望以后,她看到的.,是几十个光彩焕发的面孔,几十个像她从前那样充满了憧憬与渴望的面孔,几十个她……
窗外,春天的第一声雷响了,拿起粉笔,她很迫切地,想把这种感觉抓紧。怎么样,才能使自己明白,奔走天涯所寻求的东西,就在家乡。怎么样,才能让另外一代的“她”明白,不要再走一条被愚昧的自己所安排了的路?
怎么样,才能让她们知道,她们本来可以拥有的,是多么美丽的一个春天。
看不见凄美的凋零,嗅不到忧郁的暗香,虽然有些眷恋,但是身边的风景,却把思绪牵引至眼前。走吧,散吧,消失吧,重现吧。就让岁月的风主宰吧!不是一切都可以丢在风里,不是所有的都能在梦中演绎,生活的船即便是迷失航行,也在不断地前进。叶落有枝,花谢孕子,水过留痕,更替中的景色,将生命的`轨迹娓娓道来!
渐渐地,我懂了。岁月的风,所到之处都是有梦的地方!梦,不仅仅是美好的回忆,也不仅仅是虚幻的畅想,梦,是创造奇迹的摇篮,是引领生命繁衍前行的航标!
当欢笑淡成沉默,当信心变成失落,我走近梦想的脚步,是否依旧坚定执着;当笑颜流失在心的沙漠,当霜雪冰封了亲情承诺,我无奈的`心中,是否依然碧绿鲜活。有谁不渴望收获,有谁没有过苦涩,有谁不希望生命的枝头挂满丰硕,有谁愿意让希望变成梦中的.花朵。
现实和理想之间,不变的是跋涉,暗淡与辉煌之间,不变的是开拓。甩掉世俗的羁绊,没谁愿意,让一生在碌碌无为中度过。整理你的行装,不同的起点,可以达到同样辉煌的终点。人生没有对错,成功永远属于奋斗者。
那片大树下的厚毡是我们坐过的,在那年春天。今天我走过的时候,它的柔软仍似当年,它的鲜绿仍似当年,甚至连织在上面的小野花也都娇美如昔。啊,春天,那甜甜的记忆又回到我的心头来了——其实不是回来,它一直存在着的!我禁不住怯怯地坐下,喜悦的潮音低低地回响着。清风在细叶间穿梭,跟着他一起穿梭的还有蝴蝶。
啊,不快乐真是不合理的——在春风这样的.旋律里。所有柔嫩的枝叶都被邀舞了,窸窣地响起一片搭虎绸和细纱相擦的衣裙声。四月是音乐季呢!(我们有多久不闻丝竹的声音了?)宽广的昔乐台上,响着甜美渺远的木箫,古典的七弦琴,以及琮踪然的小银铃,合奏着繁富而又和谐的曲调。
信念地力量在于即使身处逆境,亦能帮助你鼓起前进地船帆;信念地魅力在于即使遇到险运,亦能召唤你鼓起生活地勇气;信念地伟大在于即使遇到不幸,亦能促使你保持崇高地心灵。
耐力,是一种不显山露水地执着;是一种不惧风不畏雨地坚忍;是一种不图名不图利地忠诚。
大厦巍然屹立,是因为有坚强地支柱,理想和信念就是人生大厦地支柱;船舱破浪前行,是因为有指示方向地罗盘,理想和信仰就是人生航船地罗盘;列车奔驰千里,是因为有引导它地铁轨,理想和信念就是人生列车上地铁轨。
雨水轻轻地、柔柔地洒在大地上,冲洗掉人间地面上一切脏乱地灰尘,给人们带来清洁干净地感觉,然而冰冷地雨水却不能冲洗掉我身上灰色地心情!我从喧闹地街心走出来,那灯光地世界距我是那样地遥远。
我走到那条林荫道中央,站在那里,前后只有雨声,人们不知藏到哪儿去了。这样真好!撑着把伞,心中有一种柔软而又温馨地几乎不敢呼吸地感觉。曾经有过地一幕一幕,一个又一个镜头仿佛早就商量好,慢慢地从我雨中地眼前走过,慢慢地走过。
雨慢慢停了,萧瑟地秋风吹过,吹散了满地金黄地枫叶,点点成泪,飘去远方,化作一片云。心丢掉,随萧然秋风去追却无处可寻!落地,成尘。谁,直到何时,抬头看天才可见彩虹,回头望风而不见砂尘;也许水长向东,物是人非;也许缘本擦肩,回首已逝!也许是我太过幻想而忘记我非神灵;也许是我太过痴迷而忘记成事在天。
我非神灵但我愿众神感动,成事在天但我信上天有知。找片净土种支玫瑰,画幅蓝图代替天空。我但愿四季随心,花开艳丽;我但愿秋风如歌!
人人心中都有——汪清泉,洗濯你地灵魂,滋润着你地生命。只是因为日常地琐碎生活地纷杂,才掩蔽了她地环佩妙音,朦胧了她地清碧透明。
夜阑人静,天籁无声。每逢这个时刻,你才能卸下沉重地面具,拆去心园地栅栏,真实地审视自己,在生命地深处,你终于倾听到一丝悠然地脆鸣。这是一首真善美地诗。像甘霖,像春风,柔慢而隽永。
月隐星现,露重风轻。每逢这个时候,你才能正视**地良知,走出世俗地樊箱,在灵魂地高处,你终于感念到一波必然地律动。这是一支真善美地歌啊!像皓月,像秋阳,淡泊而宁静。
又是一年烟雨江南梦。那位可爱的少女,在春雨的滋润下,一年年长大,如出水芙蓉,不是吗?那一朵朵盛开的荷花,若少女丰硕圆满的体态,在烟雨里,洗一个出尘脱俗的澡,一颗颗晶莹的水滴,挂在脸上,更显柔美,白里透红的肌肤,更显水润,嫩嫩的,白白的,泛着微微的红晕,那是一种羞涩的成熟美。
花香,悠悠飘远,引来彩蝶,招来蜜蜂,纷纷向荷花表露爱慕之情,花开一万朵,也不及少女半分的`柔美,所以,满塘的荷花,在它们黄色蕊芯上采蜜的蜂蝶,穿着波浪型绿色的裙摆,江南的细雨,微微轻风,不耀眼的阳光,微微灰白的天空,这一场美丽的江南烟雨盛宴,有动有静,有清楚有迷蒙,有彩色有暗色,有暖有清凉,有一望无际的荷花随风飘曳,有少女撑着伞在远处观赏,好一幅江南的烟雨图。
远处那棵令我心醉与感动。你看那满树的桃花,一团团、一簇簇,以它粉色的笑脸装饰着挺拔的身躯。仔细瞧那花,几乎都是由五片花瓣组成一朵,它们是那样的娇小、柔嫩,春风轻轻一吹,便整朵的`跳起舞来,但我觉得,它更像婴儿的皮肤,粉中透着一点青涩的白亮。花儿朵朵,像个风姿卓约、性开朗而温柔、笑容灿烂的妙龄女郎,热情、奔放,这一树的花开,惊艳了整个荷塘一带的风景!于是,我期盼着,我的未来,也成长为这样令人心醉的美丽。
因了昨夜的`一场雨,我猜桃花一定比昨日开得更艳丽,更妩媚动人。荷塘的水是绿色的,水里的鱼是金色的,岸边的杨柳是深绿的,阳光是透明的暖色,行人穿着各种颜色的衣服。当我看见桃花的那瞬间,便感觉这绿色大地与蓝天之间又多了一种美得令人窒息的颜色——那片娇嫩耀眼的粉红。
秋天的阳光暖暖的,微熏着我的脸,我像醉了酒似的,脸庞微红,闭上眼睛,感受晨光的抚摸。
站在晨光下,接受它的洗礼,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柔了固执,暖了悲伤。
想起江畔河的秋光,湖水在晨光的照耀下,笑开了脸,多情的眸子闪着晶莹的泪光,含情脉脉的将绿树、白云、蓝天尽收眼底。
灿烂的是波光粼粼,平静的是河水相依。
想起校园里秋日的暖阳,母亲与我,站在温柔的阳光下,享受它亲切的'哺乳,我们就像孩子一样,穿了短衣短裤,尽情做着各种体操,不管动作美观与否,不管路人奇异的目光,贪婪的吸收着秋光给予我们的营养。
春天已走,迎来干燥闷热的夏季。
初夏,我最爱的初夏。阳台一片阳光灿烂,金光洒遍全身,我接受着太阳的洗礼。杜鹃花争奇斗艳的开了满满一片,一团团一簇簇,如后宫争宠的妃子,这一朵穿着粉红的.衣裙,含羞微笑,如初见英俊男子的十七八岁的少女;那一朵身披紫色艳袍,端庄秀丽,如二十岁的有钱人家的少妇,知书识礼,不怕生,好与其它富家小姐相比较;另一朵,戴一头大红色的凤冠,着一身随风飘飘的深红大袍,气势逼人,天资国色,如帝王家大婚时的公主,风姿卓约,气度非凡,好个华丽至极的美人儿。
叶儿更绿了,绿得如深深海水的沉,绿得如波光闪闪的亮,绿得如清澈溪流般的纯。
天的江南是美丽的,风很柔和,空气很清新,太阳很温暖;大田里的麦苗像一片海,星罗棋布的村庄是不沉的舟,纵横交错的`弯弯曲曲的河道,河边的柳枝吐了嫩芽,芦苇边钻出来放时透青了;河道里平静的`水,从冬天的素净中苏醒过来,被大自然的色彩打扮得青青翠翠。
最先是朝阳的山坡处的雪在融化,慢慢地露出黄黑色的地皮,雪水滋润着泥土,浸湿了去年的草植;被雪盖着过了冬眠的草根苏醒复活过来,渐渐地倔强有力地推去陈旧的草植烂叶,奋力地生长起来。在同时,往年秋天随风摇落下来的草木的种子,也被湿土裹住,在繁殖着根须,争取它们的生命。
万里晴空,阳光灿烂。春姑娘晒得都眯缝起眼睛来了。那嫩绿的新叶,那田野的薄雾轻烟,象她的衣衫。随着她春意的'步伐,那青青的小草,破土而出,简直要顶着脚站出来啦。
春光在万山环抱里,更是泄露得迟。那里的桃花还是开着;漫游的薄云从这峰飞到那峰,有时稍停一会,为的是挡住太阳,教地面的花草在它的荫下避避光焰的威吓。岩下的荫处和山溪底旁边长满了藤蔓和其它凤尾草。红、黄、蓝、紫的小草点缀在绿茵上头。
时序如旋轮。秋天过去了。冬天过去了。司春之神于是欣然驾临。蜂蝶成群来翩舞,百鸟结队来唱歌,杂花纷然披陈于树梢上。氯氟的南国,这时已装载不下旺盛的勃发的生机。
雨终于停下来了。我带着一种对雪的喜爱之情站在了雪下,仔细观察起了这个穿着白色纱衣的小精灵来。它们在风中飘扬着,它们在空中随着风中随着风旋韵的跳着那属于它们的.独特的舞蹈。它们在风中忽上忽下、飘忽不定,似乎这群精灵并不想落在地上,它们想重新投入天空的怀抱,可是,风停了,纵使它们在不想落下,可是,怎奈何,它们敌不过风,风一停,它们只能乖乖的落在大地上。由于下过雨,雪落在地上,顷刻之间,被融化为雪水。
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向窗外一看“哇”遍地都是那皑皑白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看着这些雪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在院子里和小伙伴们一起游戏的.情景,那时是多么的天真啊!
雪还在下这,可是我的思绪早已飞向远方……
冬风,寒风呼啸,凌冽之及。它大声大声地呼唤着,窗外一声又一声回荡着他的声音。菊花凋落了。寒梅,却在他的声音中开放,开得那么傲骨。在冷冷的寒风中,即使没有其他的同伴,她还是挺直腰板,看着白雪皑皑的那一片景色。为单调的白色,添加了一点暖,也添加了一些美。
其实每个季节的风都是单调的,只有在那个季节盛开的某些东西让他们变得不那么单调。春风,绿色。百花齐放,为她点缀得更美。夏风,黄色。荷花的挺立,为他加上的'`柔情。秋天,红色,那一叶叶飘落的枫叶,美得如诗,如画。冬风,白色。那一抹抹梅花红,在寒风中,雪花飘下中,显得亭亭玉立,给白色,点上那一些红。
四季的风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你心中四季的风是怎样的呢?
远远望去,夕阳很像个大玉盘,云在上面,像要吃饭一样。夕阳淡淡的..光洒在万源河上,为万源河镶了一道光亮的金边。夕阳又像个小小魔法师,撒了许许多多闪亮而附有魔法的小星星,使万源河变得闪闪发亮。
近一看,夕阳又像被放大镜放大了一样,那么大、那么红。夕阳似乎对我说:“孩子,不早了,快回家吧,你妈妈该担心你了!”爸爸也时不时地点点头,也示意该回去了,我很不高兴,可爸爸还是要回去,这也就意味着到了用绝招的时候了,“爸爸,妈妈说要拍几张照片看看,既然你执意要回去,那就回去吧!”听完我说话,爸爸马不停蹄地拿出了照相机,拍了几张照,我嘿嘿地笑了起来。
冬天:早晨从被窝里爬出来,推开窗门看,窗外尽是一片白茫茫。“张震,张震!”我正看雪看得出神,便听见有人在叫我,往下一看,是我的`小伙伴们,个个穿着厚实的衣服,正在呼唤我下楼玩雪呢!“别叫了,别叫了,我这就下来!”我应和着下了楼。来到雪地上,各自忙活起来,渴了的时候,抓起一把雪就往嘴里塞,无聊了,就捏一把雪与伙伴们打起雪仗来。与夏天一样,雪地上都是孩子们童真的.笑脸。
大自然在春天曾经显得俏丽、欢乐,草地变成金色,雏菊现在很少用白色的眼睛截破草地,色调转为浓重,阳光已经倾斜,让橙黄色的倏忽的微光,让长的闪亮的痕迹溜进树林里面,这些痕迹像向你告别的妇人的拖在地上的袍子一样,很快就过去了。
当春间二三月,微微的吹拂着,如毛的细雨无因的.由天上洒落着,千条万条的柔柳,齐舒了它们的黄绿的`眼,红的白的黄的花,绿的草,绿的树叶,皆如赶赴市集者似的奔聚而来,形成了烂漫无比的春天时,那些小燕子,那么伶俐可爱的小燕子,便也由南方飞来,加人了这个隽妙无比的春景的图画中,为春光平添了许多的生趣。
最是秋来梦起时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阵秋雨过后,秋的气息便很浓了。
一直很喜欢秋天,总觉得再也没有哪个季节能和情绪如此亲近,默契而又妥帖。
选一处秋日的郊野,顺着一条弯弯长长的小径拾级而上,一步一种美丽。
金桂的幽香穿过阳光,迎面而来。或许,过不了多久,满树的霜叶就会红了欲语还羞的脸,层次分明的在风中招摇。树下,间或有淡淡的紫色小花在掩面窃笑……太多读也读不完的色彩充盈着双目,这样的秋是欢欣的。
然而,在绚丽的背后却能捕捉到“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的黯然与清冷,尽管无声无息。
那应该是一处古城墙的尽头,残垣断壁,蔓草丛生。还应该有低沉苍劲的埙声如影相伴,若有若无。可总觉得秋色与暮色的双重悲凉太过沧桑,我不大能承受。
我还是喜欢潮湿的空气里弥散的淡淡愁怨。树树秋声,山山寒色,让人生出一点点的感慨来:有没有一种秋声可以和谁相互注释,有没有一种山色又可以和谁辗转印证呢?
更多的时候,我喜欢在一个有阳光的傍晚,漫步于小城的林荫下。让风恬静地梳理扬起的丝丝缕缕,把甜蜜和哀伤清晰地分辨,又混合着挽起凝重的身影,在夕阳的描绘下和秋思一般委婉。一片落叶,打着旋儿作着最后的演出,飘向远方而终究归于平静。远方的天空下,是否也有落叶跳着蝴蝶的舞蹈?是否也会有谁于同一时分萦绕着相似的感怀呢?
这样的时候,最适合做着怀念故友的清梦了。
一只鸟儿,以一道优美的'弧线穿过空空的暮色,没入视野,有半阕熟悉的陌生的诗词,纠缠上唇间。其实,我何尝懂什么诗词啊,只是独立于黄昏,给千丝万缕的意念找一个虚无的、聊以慰籍的枝柯罢了。
幸福
何谓幸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声音。幸福可以荡漾在脸上,幸福可以写在心里!幸福有时真的是可以灼人的。因为它是一种力量,是一种励炼的精华!一种走过血雨腥风的从容!一种透析人生苦短的资态!因此幸福是可爱的,又是匆忙的,是享受的,更是期待的!
幸福像水一样流淌,清纯带点可贵!幸福像诗一样表达,快乐带点悲伤!幸福不只是财富的积累,也是感情的方向!倘若我们有一天可以像小溪一样流过高山,滑过平原,最后聚首在河流!那该是多么实在单纯的一种幸福感啊!最美的记忆背后一定藏着最典雅的幸福,因为那是生命最原始的表白!
或许最简单的幸福是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最爱的人!在情侣心中流星雨带表浪漫,而在天文观测者眼中它就是一种实在的幸福!人们有时因感动而感到幸福,同样真诚的幸福降临时,它亦可化为一种感动!当你的.灵魂深处住着沉寂时,那么请你努力生活,寻找一种叫作幸福的东西。它会把你的泪珠化作珍珠发出光芒,照亮你要走的迷途!
我喜欢沉思,因为那种安静的味道可指引我回到童年,童年的简单可以称为幸福。因为在那里我拥有像蝴蝶一样的自由,无需考虑尘世的浮华。要做的就是和我爱的女孩一起拉着手,细数那懵懂的韶华!远行的人像秋天的落叶金黄,填满角落。却也把思念挂上了枝头。而向迷失不断靠近的我,像个浪子,满身伤痕。却用华丽乐观的词语表达着我的心境:幸福漫漫人生路,年华点点苦中行。这个世界房子大了,人却少了!快乐多了,幸福感却沉默了……
一缕清风,惹醉了多少花梦
雨停了,淡淡的风轻轻拂过面颊,夜静了,心儿也静了。
什么时节那片绿茵地上凋落了花草,不经意间又悄然生出了鲜嫩的青芽,像一份思念曾经无声隐匿了踪迹,突然某个不经意便又勾起了许多明朗的、苦涩的记忆。于是,每个起风的夜晚,每个雨停的日后,我便如一个顽皮的孩子踏着青草,寻找那个载满了花香绿意的梦。可是,繁花总有枯萎日,细水终有流尽时,所以在看到每一个残缺的故事走向终结时,我又会轻声告诉自己——既然你把握不了明天,那么就安静地珍惜眼前的风景吧。
淡淡的风,吹醒了青涩的梦,你轻柔的声音像一首曼妙的旋律,久久低洄耳际。静静的夜是一段不眠的曲,每一个音符都是一幕落尘的记忆。摊开掌心,那些曾以为早已牢牢抓紧的东西,在风的亲吻下却也变得缥缈迷离。感情是一首无韵的诗,只是一个不留神,便寻不到诗里的`真谛。也许人生注定要有一些挥手转身的记忆,才会成就那份形同陌路却又心心相印的情意。
一直以来都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用文字记下点滴情怀,就像这个夏日的夜晚,一个人在灯光中寻找着久远到模糊的记忆。窗外偶尔拂来一阵清风,那便是某一段章节里逃逸出的亮丽风景。
晴朗的天,流动的云,花儿散逸的馨香,碧草如丝,淡淡的心情,轻轻的梦。记不起什么时候那颗悸动的心开始了漫长的沉寂,即使落雨天也依然不惊波澜。不再为一句轻似飞花的承诺守着无尽的黑夜,不会因为一个决绝的转身而泪流满面,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只需要一个华美的开端,却不必斤斤计较故事里的主人翁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落下帷幕。
路灯掩映下的相偎身影早被流年褪去了色彩。清爽的风似曾无声的梦,依旧独自浅唱着那首遥远的曲调。风景如初,却是人面无踪。
都说赏月是在寄托心底最深刻的思念,那么雾中观花又是如何一种心境呢?!
被雨洗过的夜少了许多扰人的喧嚣,指间流淌的每一缕清风都在静静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唯美的故事。默默的坐在窗前,让沉雾把思绪带到某一个雨后的夜晚,像现在这样只是用手中的笔刻下表面的淡然。等到天明,装订散乱的思念。
清晨的风惹醉了年少的梦。阳台的花好像又换上了迷人的裙裳,绿茵地上我听到了你轻声的歌唱。夜来了,今晚我会悄悄睡去,任你在风中浅笑徜徉。
恋秋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季是如此的美好,以致于忘记了他们的不好,唯有秋却是我永久的依恋!
北国风光,万里雪飘固然美;南国夏日炎炎,也是一道不凡的乐曲;可最让我珍惜的是秋的萧瑟,秋的凄凉!秋的'淡然
秋,不算美!它没有绿油油的“青海”,灿烂绚丽的色彩,没有孩童喜欢的味道,它只有枯黄的落叶随风飘,只有凉风冷飕飕。可是我就是独爱这种色彩,只喜欢这种朴素的秋!
当人们在为峥嵘岁月堪叹,诉说坎坷光阴难再,悠悠天地犹存,往事烟云何淡的时候。没有谁为你解愁!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听你在吟唱,回应你的哀愁!
秋,你有点美,不然怎么会有刘彻: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怎么会有曹丕: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又怎么会有苏轼: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可见秋是诗人眼中的宝,也因为有了秋诗这个意境,才让他们在文坛永垂不朽!这里秋确实有点美了!
秋,我越来越爱慕你的朴实,你的绚烂,你的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我的眼睛里,我只看得到你的好,你的那些不好的我完全不记得了!
秋,你是我生命中不可少的一部分,你是我永恒的想念,因为有你我才记得我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又因为有你我才觉得生命是那么的美好,还是因为有你我才觉得我不再是一个人在这个尘世中,我还是有许多的美好的回忆值得留恋,那些有风有雨的日子里,还有你,我的那些岁月才没有白来,我的朋友才显得那么难能可贵,我的生命才会那么有意义,才会那么隽永!
秋,你就像那首歌,你就像永远哭泣的白荷花!
秋,因为有你,生命才会与众不同!
秋,永远的依恋!
恋上唐诗宋词
恋上唐诗宋词,全因它美丽的字句,然而体验后,更感悟到的是唐诗如山,宋词如水。
唐诗宋词有太多的感情,情怀如淡淡的香茗。欣赏唐诗宋词的路途中,我体会到的是最美的笑,最知足的幸福,最感动的快乐,最悲伤的泪……在每个不同的情感中都伴随着幸福与快乐,痛苦和哀怨。
唐诗是美丽的,在唐诗中“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就会哂然一笑,心情好起来了。宋词是多情的,在宋词中,当一个人无奈地承受着“物是人非事事休”时,那双溪的蚱蜢舟,自然是“载不动许多愁”。
唐诗是属于漠北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豪迈的气势,道出唯美的边塞风景。宋词是属于江南的',“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柔情的江水道出了宋词壮阔醇美的万千气象。
当我读到唐诗宋词时,就有一种齿颊生香的感觉。那么唐诗宋词是什么呢?难道只是风花雪月么?只是文学遗产么?只是语言艺术么?当然是的,可是我又总觉得不够。我们仅从风花雪月去看唐诗宋词,或许表明,我们的人生可能太功利了。唐诗如山,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神采飞扬。我们要让我们的民族在千年长途的风霜满面中,有少年精神,让我们的民族永远保持少年得青春活力;宋词如水,如烟,如絮,如月,如钩,氤氲中有红袖佳人、五陵少年、侠骨柔肠。像从小巷中袅袅而来的佳人,明丽如花,眉山紧锁,若蹙若颦。
唐诗宋词的蓬勃发展,不仅来自国力、开放等时代气象,而且来自开明、先进的政治文化。也跟科举考试有很大的关系,跟汉魏以来中国古代知识人的地位大幅度上升有很大的关系,跟全社会崇尚诗歌、崇尚人文、崇尚美有很大的关系,跟唐宋的国力有很大的关系,这是中国文化的复兴之象。只有这样的时代,才会有尽气的精神突出表现,只有社会上有一种尽理尽心的气象,文学上才会有尽才尽气的表现。
而今天的我们似乎缺少了提澌生命的真实力量。提倡科学,而科学的傲慢,加上消费主义的物化浪潮,没有了唐诗宋词生动的理性构架,没有了唐诗宋词的主心骨,没有了唐诗宋词的人格意识拼贴,更没有唐诗宋词真实的内容、真实的需求。要么是幽暗化了,成为一团人欲物欲;要么游戏化,成为一种商业性大众化的表演。
唐诗如山、如雨前龙井;宋词如水、如陈年女儿红;千年的繁华旖旎、胭脂粉泪,熏染了这一纸红笺。回过来让我们读一读唐诗宋词吧!
江南的雨
江南的雨,那雨声晰晰沥沥,有像是那沙漠骆驼的脚步声,又像是那喃喃的鸟语声,又像是那长老者那讲不完的故事声,还像是那热恋中的情人的倾诉……因此,江南的雨是多情的,富有诗意。
听着那雨声,往往会勾起人们对如烟往事的遐思,得意之事,耻辱之事,皆随这雨水漂去,也即宠辱皆忘;那飘飘洒洒的雨,那有节奏的雨声,特别在雨夜,聆听那雨声,顿时会把心中的私心杂念浊洗干净,也即能净尘心,将自己的灵魂进行一次清洗。同时,经过那雨水的净化,第二天的外面世界的`东西都干净多了,花儿也艳多了!
雨中的万年青、松树等绿色植物,在雨中的净化下,更加娇翠欲滴,看到雨中的万年青树,会给人们一种生的希望,力量的召唤!
江南的雨不像北国的雪花令人心寒,而是会给人一种暖意,一种亲切感,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正是“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江南的雨不像塞北的风让人神往,但是江南雨会引起漂游他乡的游子的思归情结;在雨夜,喝上一杯清茶,会想起远在他乡的亲朋,你还好吗?会想起远在他乡的孩儿有没有把被子盖好?在雨夜,喝上一杯烈酒,将那心上人的音容笑貌回忆一下,将那些难忘令人挥之不去的思念化作两行清泪进入梦乡,有道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江南的雨不像瑟瑟秋风那么萧杀给人一种凄清的感觉,而是会给人一种蕴育生机的机遇。“星稀月明,鸟雀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这是曹操求贤若渴、悲壮的诗句。由于秋风横扫落叶残酷无情,会让人产生悲观的情绪意志消沉,而江南的雨后的大地万物葱笼,一片勃勃生机!
朋友,最好不要在下一场春雨后的次日为别人送行,那该多伤心呀!因为“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处境,会让人多伤感!而最好是在雨夜,邀几个朋友,趁着夜色,弄几瓶浊酒,叙旧话新,重温旧梦,找回那遗失的破碎的梦,从高尔基谈到海明威的作品,从曹雪芹谈到张爱玲关于爱情故事表达的异同,从鲁迅的文风、文品、文胆说开去,再豪饮几杯,不知不觉中东方已既白,那多浪漫、舒心!
江南的雨声,让我们想起春秋时期的古代圣人孔子及其《论语》,感觉这久违的古代文明正是现在人们所缺失的;如“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温故而知新”、“不义之财富于我如浮云”、“德不孤,必有邻”、“吾日三省吾身”、“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些就像是一个智慧的长者,在诲人不倦地教导我们;这雨声,让我想起提倡“杀身取义,立地成仁”的孟子;这雨声,还让我想起主张“非攻”的墨子,还有法家的韩非子…《三字经》中有句“赵中令学鲁论”即是说宋朝的丞相赵普学习《论语》,“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效果,可见《论语》的巨大作用。
生活的艺术
很少有人认为生活没有亏待过自己,同样,很少有人会认为自己曾亏待过生活。在你的眼里,别人实际得的总是比他应该得的多,而你自己正相反,于是你感到不平、压抑,甚至愤怒。
其实,生活没法亏待你,只有你自己才可能亏待自己。生活的艺术本来就是平衡得失的艺术:
要装进一杯新水,你就必须倒掉已有的旧水;
要获得一支玫瑰,你就必须放弃到手的蔷薇;
要多一份体验,你就必须多一份创伤。
换一个角度来看,虽然倒掉了一杯旧水,但你拥有一杯新水;
虽然失去了蔷薇,但你采来了玫瑰;虽然受了创伤,但你多了体验。
泰戈尔有诗:“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
生活是永远没有错的,有错的只是你的心态。其实鸟儿只需做好一只鸟,云儿只需做好一朵云。
无论生活将机遇和幸运赐与谁,都有他赐与的理由。一味的羡慕与嫉妒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坏了你一份平和的心境。只有抱着淡然的`心态认真做好你应该做的工作,你才有可能得到并不淡然的结果。
学会接受他人的成功与幸运,并不意味着认同自己的平庸与拙劣,而恰证明了你的成熟与坚韧。只有成熟的、坚韧不拔的人才懂得如何去摆弄得与失的砝码,才懂得生活的艺术原来就是平衡得失的艺术。
有梦才有远方
雪野茫茫,你知道一棵小草的梦吗?寒冷孤寂中,她怀抱一个信念取暖,等到春归大地时,她就会以两片绿叶问候春天,而那两片绿叶,就是曾经在雪地下轻轻的梦呓。
候鸟南飞,征途迢迢,她的梦呢?在远方,在视野里,那是南方湛蓝的大海。她很累很累,但依然往前奋飞。因为梦又赐给她另一对翅膀。
窗前托腮凝思的少女,你是想做一朵云的诗,还是做一只蝶的画?
风中奔跑的翩翩少年,你是想做一只鹰,与天比高?还是做一条壮阔的长河,为大地抒怀?
我喜欢做梦。梦让我看到窗外的阳光,梦让我看到天边的彩霞;梦给我不变的召唤与步伐,梦引领我去追逐一个又一个的目标。
1952年,一个叫查克·贝瑞的美国青年,做了这么一个梦:超越贝多芬!并把这个消息告诉柴可夫斯基。多年以后,他成功了,成为摇滚音乐的`奠基人之一。梦赋予他豪迈的宣言,梦也引领他走向光明的大道。梦启发了他的初心,他则用成功证明了梦的真实与壮美——因为有了梦才有梦想;有了梦想,才有了理想;有了理想,才有为理想而奋斗的人生历程:
没有泪水的人,他的眼睛是干涸的;
没有梦的人,他的夜晚是黑暗的。
太阳总在有梦的地方升起;月亮也总在有梦的地方朦胧。梦是永恒的微笑,使你的心灵永远充满激情,使你的双眼永远澄澈明亮。
世界的万花筒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未来的天空下也传来迷人的歌唱。我们整装待发,用美梦打扮,从实干开始。等到我们抵达秋天的果园,轻轻地擦去夏天留在我们脸上的汗水与灰尘时,我们就可以听得见曾经对春天说过的那句话:梦想成真!
去自讨苦吃
你让明天披挂着辉煌在前边等你,你浸在今日的霞光里沐浴。你想生活该是一块不化的酒心糖,总有润甜醇美的滋味伴你。那么,苦涩的青果子给谁,受难的滋味给谁?请柬并不都是来自上帝的召唤,地狱中的魔鬼也从来不会歇闲。也许你人生之旅真都是虹桥花路,没受过羁绊,没遭遇过磨难。失意于你,犹如一个极陌生的路人,你甚至从未同他打过照面。你真想为自己的幸运开瓶爆响的香槟酒了,独自领受那飞喷香沫的`祝愿。可是幸运者未必富有,因为生活的馈赠远不止是
跪呈给你的一只摆满香食的果盘,除此还有另一种滋味的供奉,我想,那就是苦和难。对此,你何尝不该虔诚地领受?
人,过于舒适往往会流于平淡,几经磨难往往会生出不凡,莫如时常对自己说:去讨点苦吃吧!
追求你未必能企及的向往,抛弃你已经拥有的安适,尝一只你从未吃过的青果子,走一程你不曾跋涉过的沼地泥湾……学会容纳失意,学会品尝苦难即使折戟沉沙,人仰马翻,只要你意志被铸成一个不倒的硬汉。
没有磨难,不配称真正的活过。没有痛苦,就不是真实的人生。有了这样的经历,你将无意再评说幸与不幸。因为对苦难的咀嚼要选胜于甘甜。
“自讨苦吃”认真地揣上这话上路吧!别在把它视为一句戏言!
人生没有失败
一个故事,总要留点遗憾才有令人感到的美丽;
一种结局,常需存有惋惜方显言尽意未穷的回味。
挫折纵然无情,却给人无尽的砥砺;失败固然残忍,却使人趋于顽强。
人生就在这样不甘寂寞与幻灭中周而复始演绎出一幕幕亘古至今的.忧伤和难忘——人生多风雨,世事足悲泣。
终于发现:是自己奢望太高——何不归于平淡?!是自己不尽完美——何不奋起直追?!
隐逸南山——人生玄机与亦得亦失的倏然顿悟;卧薪尝胆——内心痛楚与周身志力的再次凝聚。
坎坷和泥泞,不足以停滞前行的步履——失败中同样浇铸着辉煌;
阳光和坦途,更需要助长奋进的勇气——功成名后体验出胜利的艰辛。
人生没有失败——
一湾溪流,曲折回转中竟会激起怡心旷神的鸣响;
一波巨澜,潮涌潮退时更能叠出惊魂荡魄般的雄壮!
留一份沉默给自己
沉默首先是一种境界,是一种面对厄运处变不惊的坦然和镇定,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宁静和自信。只有那些小溪才会为自己歌唱,大江大河往往越深广越是沉默无声。
留一份沉默给自己。不要喧哗,不要吵闹,也不要叫嚷。偌大的世界,终究有一块地方是属于你的,没有哪一个人能代替你特定的生命位置。也许大海给贝壳下的.定义是珍珠,也许时间给煤炭下的定义是钻石。真正强大的人,用沉默来储蓄自己的才华和学问,而绝不出卖自己的优秀。
留一份沉默给自己。即使有人在说你坏话,你也大可不必反唇相讥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对一个心灵纯正的人来说,流言永远是苍白无力的。因为流言无论有多坚硬,也是一块迟早要风化的石头,事实会在最关键时为你站出来说话。
留一份沉默给自己。在别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时默默地坐下来读一本心爱的小说;在别人沉迷于灯红酒绿狂歌劲舞时关起门来听一首克莱德的小夜曲,让那些灵巧的手指从心间温柔地抚过;在别人谈论飞利浦金利来佐丹奴比利牛仔的时候,守着自己窗内的世界给朋友回一封简短的信,相信自己的真诚足以抚慰一颗孤寂的心。
留一份沉默给自己。思想杂乱了,需要梳理,灵魂蒙蔽了,需要洗涤,头脑嘈杂了,需要冲刷。而沉默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剔除我们思想中浮躁和不健康的东西。沉默,是一种包容一切对尘世无怨无悔的爱和投入。
让我们留一份沉默给自己!
清风过境,带着浓浓的秋意催开了将绽未绽的寒菊,逗笑了娃娃的笑脸,秋后,枝头缓缓飘落的秋叶铺满了整条不算宽敞的小路,偶尔三两片落叶调皮的跳著名为永不再见的舞曲,眨眼间,眉宇便染上淡淡的哀愁。
雨后的天总是带有微微的潮意,雨后的天空拥有着不同以往的清新的气息,独自一个人漫步在那落叶铺就的叶之路上,一路上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切仿佛都安静下来了,在这里,能感受到每一朵的呼吸声和水滴一滴一滴的'低落声,这里的一切都静得那般不真实,哪怕不真,也不愿意打破心中这片刻的宁静,只想在这里一世长安,静观浮生。
轻捧着盛放的花朵,寻一僻静之地,嗅着那清浅的花香,斜依着参天古树,将手中的百花散落在古树旁,身下是枯软的草地,那种舒适的感觉不禁想让人快点进入梦乡。
随手拾起手边的一片残叶,发现残叶上那清晰的纹路,是如此的浑然天成,那是用怎样的笔才可以勾勒出这清晰的细枝末节,我们这个繁华的世界与这个微妙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微妙的关系呢
枯藤、老树、昏鸦,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斜映而下,那轮将隐未隐的红日,在这般温暖和安静的环境里,竟然明白了一些许久未明白的,有时,不是我们不够好,只是我们不愿意的往前看,我们只愿意在那个封闭的世界里,在原地踏步,总是在自怨自艾
在逐渐的成长中是我们给自己给自己造成了过多的枷锁,终于到自己不能承受的地步,只得缩在一方天地,苟延残喘的活着
我们总是在自己逼自己,总是在自己的世界蒙上一层薄纱,看不清前路的自己,总是在一圈圈的打转……
人,聪明吧,却又是极笨的,有时间一个聪明的人倒不如一个愚人活的自在,活的快乐无忧,我们无时无刻的都在羡慕别人,却怎么也不肯还自己一个清晰的世界和生活,固执的活着那个迷茫的世界,受尽苦楚
有些人,有些事,该散就散,毕竟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又或者说这次的分离,这次的失望与挫败,都是为了下一次最美的相逢。
与其苦苦的困在曾经的回忆里,倒不如抬头望望天,垂眸赏三两只锦鲤,与月常伴,画船听雨眠
白光过隙,花开半夏,其实,人的一生极其短暂,与其为难自己,倒不如做一个手执书卷,阅经抚琴的闲雅之人,于落花深处,静候半夏。
一花一世界,一茶一人生。有的人生像酒,酣畅浓烈;有的人生像水,细水长流;而有的人生则像茶,不同的茶,不同的韵味,不一样的人生。
品茶,和喝酒喝水不同,不仅仅是一个动作,也不仅仅是一次感受,品茶,更是在品人生的味道。沏茶,品茶的阶段也是人生的阶段。
沏茶之器,有千年紫砂精珑之艺,亦有普通陶瓷粗糙之功。精艺之器,配上好茶种,黄山毛峰,西湖龙井,庐山云雾,白毫银针,未尝其味便已深醉其中。粗糙之器,往往与普通茶种搭配,分寸刚好,只为让人一品。这茶器与茶种之分,不正如人之出生高低贵贱。然而,高贵之茶,未必段入人口,不绝余味,如若品茶人心境不达,反感涩口。
沏茶与品茶的阶段,正如人的一生。
沏茶就像人生的青少年,我们怀揣梦想,为之奋斗,沏茶的时候,我们也想象着品茶时能收获到最美的茶香。如若心不在焉,火候拿捏不好,再好的茶器,再名贵的茶种,也会失去茶的'韵味,让茶味从壶嘴中溜走,氤氲缭绕,消散在雾蒙眉眼之上。人生若茶,无论先天条件怎样,都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但是我们可以改变我们的未来。用最平静的心境沏茶,享受沏茶与人生的韵味。
品茶,绝不是单纯地汲取,更多地是对人生的不断反思。人入中年,你会变得不再那么执着,不再那么心高气傲。茶炼人生,甘从苦来,在多少次失望之后,我们更懂得了珍惜,珍惜口中余韵,珍惜身边的人。最后,从余韵中品味新生,反思过往,迈向人生新的高度。
茶若人生,人生如茶,每一次品茶,都会有不同的感受,请用心感受正在品茶的你自己。
我静静地等待着风会把我轻轻地吹散在你的温柔里。你的温柔是一种深邃致命的美。我的心已经不再冰冷。有爱,有期待。你深种的柔情没有一点破绽无懈可击我沉浸在你的温柔无法逃脱。美好的像梦幻般将我诱惑。因为你给的爱,我变的沉迷,因为值得,我忘记懈怠。
曾经以为可以栖息的地方你为我保留。我无法解除心中的枷锁仍然在你的世界里无止境的堕落。我痴痴的眼神,凌乱脚步,傻傻守侯。却偏偏不肯离去?我紧紧地抓住自己幼小般受伤的心灵,独自承受。独自哭泣。心中溢出的'爱已探不到原来的温度。我的灵魂深处感受到心的沉甸,疲惫的身躯自身的嘲讽,滤去了温存,滤去了盟约,——爱得永恒,却爱得无望。
伊小莫。是谁才是你真正前世葬你的人?
伊小莫。谁才是你真正深爱的人?
伊小莫。谁是你的王子?
没有人知道,她在等谁。我想去你的海角,却到不了你的天涯。眼泪留下的那一瞬间明白,只是你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不起,我已经不再爱你”也只是这一句轻轻的回荡在空气里。我们的爱彻底崩溃在无疾而终的徒劳里。夏季是一个短暂的插曲,谁都没有做好,这此邂逅的准备将我们越拉越远,只留下一瞬芳华。
放弃她我会心痛,我会为了她而买醉。我的心坚强到可以瞬间死去。永远的忘却生的愉悦。
可知道,我一直深爱着你的那片天空。可是,你总是不明白。
【经典的美文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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